可杨书玉目光沉沉,没有应答。
“你不肯见我,那便依你。”碗勺碰响,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林自初像是将托盘胡乱塞到别处。
“我不进去惹你生厌,你且让人端药进去,唯有见你将汤药喝尽,我才安心!”
林自初鲜少用这种没有商讨余地的口吻同杨书玉说话,或是她先前从未留意过这些细节,又或是她错把对方的强势当关怀。
但她不会追根问底了,脸上直白的厌恶已摆明了她的态度。
杨伯安立马就警惕起来,好声好气地安抚着让她躺下,“囡囡别恼,爹去同自初说。”
见杨书玉的情绪稍有平复,这才放心大流星步离开。
吱呀——
不一会儿,房门被人轻轻推开,轻而稳健的步子由远渐近。
托盘被人干脆地放在桌面上,碗勺相互碰撞只发出利落的一声。床帘外却没有传来回话声,亦或是转身离开的脚步声。
正当杨书玉心生疑惑时,身后才传来低沉而浑厚的陌生男音。
“气息平稳,中气十足,我瞧杨小姐可不像是病了的样子。”
杨书玉赫然撩帘看去,猛地对上一双双锐利而冶艳的双眸,竟有一瞬的手足无措。然对方正弯腰去拾那不知何时滚落在地的汤婆子,杨书玉需微微仰头才堪堪与其平视。
很快,她回过神来质问对方:“你是谁?女儿闺阁,你怎可踏足!”
目光慌乱地扫过门口,在对方无波幽深的目光中,她迅速琢磨过来,不可置信道:“是爹爹许你进来的?”
两世算来,杨书玉敢肯定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清隽矜贵的公子哥。
迎着对方锐利的目光,刹那间她便在脑海中将千万种可能都过了一遍,仍无法将眼前人与谁对应上。
第2章 入梦 向来少眠无梦的高时明,竟在初次……
“囡囡莫怕。”
杨伯安说话的声音不大,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理由便让林自初放弃进房探望的想法。也因此他被绊住了脚步,晚高时明一步掀帘进来。
可他一进来就看见病弱的杨书玉被那高大的影子所笼罩,脑海里自动代入猛兽将稚兔困在死角待宰的场面,忙三步并两步上前解释,将那宽大厚实的身躯生硬地横在两人中间。
虽说走商不如书香世家那般看重男女大防,但他离囡囡也忒近了些!
“这位是高公子,受自初相邀,来府中小住几日。”
“刚刚是爹急糊涂了,见人才想起来他是懂看脉问诊的,便从槐枝手里夺了托盘,托他进来给囡囡送药。”
送药是借口,外男总不好随意进出儿女闺房。但总得有医者为杨书玉号个脉,他才放心。
就算杨伯安将来龙去脉细说清楚,杨书玉仍戒备来人,只觉得对方周身气势过于凌厉,不藏锋芒,是十分危险的人物。
她斟酌着开口试探:“高公子是林自初的旧时好友?我怎么没听他提起过你?”
江陵才俊或多或少都会与杨府沾亲带故,或是生意中的往来,或是同城生活多年而攀上的情分。哪怕没有林自初作桥梁,杨书玉还是能与之说上几句话的。
因此,她猜测高时明是林自初回江陵前结识的旧友,却又说不出心中那丝若有似无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高时明隔着轻纱撇了她一眼,长而卷翘的睫羽顺势搭拢下来,掩盖住晦暗不明的眸光:“诗会初识,一见如故。”
他与林自初的疏离温润气质不同,周身散发出让人望而却步的凌厉矜贵,带着一股子明晃晃的霸道。
很难想象这样的矜贵公子哥,连书生气都不沾半分,竟会看脉?
杨书玉主打一个憎其人者,恶其余胥。既然对方承认与林自初一见如故,顿时就失了探寻的耐心。
“我不要他看病,爹还是把他请出去吧。”
说着,她拢着被子环抱双膝,像在撒气。
“看病讲究望闻问切,高某虽少了给杨小姐号脉,现下也了然九分。”本就是杨伯安唐突地请高时明进来送药,现在被下了逐客令他自然也不会多留,但他突然起了玩心。
他顺势将拾起的汤婆子放在杨伯安手上,故作高深道:“杨小姐是烦心事太多,着急上火才致高热不退,杨老爷不必担忧。”
高时明刻意咬重高热二次,羞得杨书玉悄悄将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在医者面前装病,还被人捉到把柄这种蠢事,她上一世没做过,这辈子大概也只有这一次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毕竟前世她也不过比今时多活了两个月而已。
“等杨小姐的心头大事解决了,身子自然利落,杨老爷不必担心。”
闻言,杨伯安狐疑地将视线投向房门上映着的影子,杨书玉立刻像炸了毛的猫儿般弹起身子,强调道:“才不是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