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慈子孝,其乐融融,朝臣引为佳话。
可惜,一切从母亲身故幼妹走散就变了。
他问父亲当夜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有陪在母亲身边。
向来磊落光明的父亲罕见的顾左右而言他。
他又问了庆嬷嬷才知,当夜父亲与姨母颠鸾倒凤,春风几度。父亲听到消息匆忙穿衣出来,脖颈上印着姨母的吻.痕。
皇帝三宫六院,宠爱妃嫔繁衍子嗣是理所应当。
可他开始不明白,一个丈夫怎能丢下怀着身孕不宜行房的妻子去宠幸别的女人?难道十月怀胎不辛苦吗?难道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就只惦记那档子事吗?
从此父亲变成皇帝,姨母变成妤妃。
他摒弃那不知所谓的崇拜和敬仰再看这个皇帝,实在凉薄又虚伪。
嘴上记挂丧妻之痛,后宫皇子和公主却一个接一个的生,他战损归来,字字泣血抵不过妤妃一句哭出颤音的“臣妾冤枉”,他说的是疯话,妤妃步步高升,今已位同副后。
……
赵珩无可奈何地阖了阖眼,将所有情绪尽数埋藏心底,一腔不受控制的愠怒与阴鸷也被他死死压着,他莫名地不想,不想再在宋知意面前露出那狼狈不堪又暴怒可怖的疯子模样了。
赵珩再睁眼时,已恢复寡淡神情,只瞥了眼宋知意,兴致恹恹,随口道:“不叫就不叫吧。”
宋知意看他情绪低落,忽然有点懊恼。她怎么又在他跟前提爹爹如何好这种话了?她轻轻叹一声,许是念在小白马的份上,软声宽慰道:“说起来我称皇上为父皇,那我的爹爹也是你的岳父呀。”
赵珩哼了声。原本就是个一时兴起的玩笑话,如今他并不想提任何有关父亲的话语,便问:“给马取名了吗?”
宋知意摇摇头,她老是小白马小白马地叫着,几乎没想过起名这茬。不过既然马是赵珩送的,她就顺势道:“劳烦殿下给取吧。”
赵珩思忖片刻,才开口:“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它毛发也是雪白,便叫踏雪,如何?”
“踏雪。”宋知意重复念了遍,欢喜地笑道,“好名字,就叫踏雪。哎呀我得过去跟它说声,它有名字咯!”
宋知意脚步欢快地跑出去跟踏雪絮絮叨叨一番,顺便给爹爹送的小棕马也取了个名,叫飞鸿。
赵珩看她神叨叨的,不由得轻嗤:“真傻。”
庆嬷嬷赶制了衣袍拿过来,见状笑着说:“皇子妃这是心性纯真,您给马取名倒是叫老奴想起日后您与她生了儿女,应也是这般。”
赵珩倏地猛咳了几声,耳垂微红,别开脸轻斥道:“庆嬷嬷,你老糊涂了,休得胡言乱语。”
宋知意这半大孩子一般飘忽不定的心性,头两天上心,是闲来无事的新奇,等过两天这股劲儿消了,哪里还管什么踏雪。
便如待他一般。
心血来潮就好,热情褪下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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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宋知意骑着踏雪去赴与昔年的约。
昔年早到了并且已经畅快跑了几圈,瞧着她慢悠悠的模样不由得笑话:“你这可是血统纯正的好马,驯起来日行千里也不在话下,如今竟是硬生生被你骑成慢驴。”
宋知意浑不在意地摸摸踏雪,笑说:“我还不熟练嘛,再说了,跑那么快做什么?前头又没有金子捡。”
“诡辩。”昔年对她挥挥手,“走吧,我带你跑两圈。”
宋知意应下来。
好在昔年也没有跑太快,她隔着段距离在后头跟着,逐渐掌握了骑马的要领,倒也不算太吃力。
只不过按照这个速度,绕着林子跑两圈下来,日头高悬正中,有些晒人了。
两人回到原地下马休憩,冬青早已准备好瓜果茶点,知意喝了两大盏茶,擦擦额头的汗,脸颊红扑扑,累得缓了半响。
昔年却跟只是走了两步似的,轻轻松松,好奇打量知意,琢磨许久,忽地问:“那日我看你急急忙忙赶回家救火,我打听到那儿只住了废太子,你是不是她们说的那个倒霉太子妃?”
“……嗯?!”宋知意震惊的眼神看过来,忽有种被人看破的窘迫感,她懊恼道,“什么叫倒霉太子妃,都是谁说的呀!”
昔年心道果然,摆摆手无所谓道:“不过是一群日日.插花点茶办雅集诗会的无聊贵女,成天东家长西家短地议论京都时事,概因太子残疾被废轰动朝野,她们谈论得格外多些。无非也就是些魏国公嫡女病得何其幸运,逃过一劫,你家升官升得如何不合时宜,偏巧被皇上选中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