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意在他开口前说:“我这都是没穿过的,你先将就将就,不然只能裸着了!或者你去睡偏院!”
呵,原来是嫌他脏。
赵珩面无表情地别开脸。
……
夜晚,赵珩穿着宋知意短一截的寝衣,躺在宋知意温暖柔和的床上,心口堵着的郁闷却不知不觉间消散了不少。
尽管这帐幔是粉色的,流苏坠子是粉色的,锦被也是绣着花团锦簇的粉,往昔赵珩觉得庸俗的颜色,现在看来也还算可爱。
枕旁放着几本被折出几道边角的话本子,他拿起瞥了眼,不过是些民间乱七八糟的情爱故事。
宋知意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么?她就看。
赵珩嗅着被子上残留着的少女清香,思绪纷乱,到底还是抵不住数日煎熬带来的极致疲惫,阖了眼。
罢了。
他暗暗立誓,就这一次,只此一次。
日后他绝不会可耻地再来宋知意这汲取半分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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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雨歇,听松阁起火的事情已有内侍传回宫里,现在只等宫里派工匠来修缮。
宋知意去看了圈,真是惨不忍睹,回来就千叮咛万嘱咐地跟大家说,灶房烧火需得万分谨慎。
王嬷嬷带领琼安院为数不多的三四个宫婢齐齐应是。
闲来无事,秋千也是湿答答的,宋知意便牵小白马出来培养培养感情。
赵珩醒来推开窗,正看见她给小白马细心地编辫子,那上心的劲儿,不比对橘子树少半点。他本是嫌弃地打量,可嘴角慢慢牵出一抹愉悦,便问:“你很喜欢这马?”
宋知意头也不回地说:“当然喜欢啦。这可是我爹爹送来的,瞧瞧这锃亮的毛发,温驯的脾性,真乃不得多得的宝马!”
两条漂亮的麻花辫利落辫好,她方才回头,却见窗下赵珩冷着一张脸。
宋知意讪讪地想,是了,她有个有求必应的好爹,可是赵珩的爹却是那样凉薄苛刻,子女无数。她喜滋滋地说这话,落在他耳里,岂非戳他痛处故意炫耀?
宋知意默默把马牵出院子,“咱们快走,免得待会冲撞了殿下。”
赵珩:“……”
刚下过雨的路面湿滑,宋知意并没有牵马走太远,只在宫苑外小道慢悠悠散步溜马,却远远见一辆熟悉的马车赶来。
来人正是宋府的管家忠叔。
忠叔勒停两马并驱的车架,从中解开一匹棕色的马儿牵到知意跟前,又看看小白马,惊讶道:“夫人才念叨老爷选来选去没选定马儿给您送来,只怕您一急呀就自己买去了,哎呦还真说准了!”
宋知意顿时愣在原地。
后知后觉,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然而这事实在太过玄幻,她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赵珩竟然会有心给她送马?
两匹马儿一白一棕跟宋知意回了琼安院,她纠结好半响,才进了屋。
屋内赵珩刚喝完药汤,虚弱地靠在她的床畔,见她探头探脑,挪步进来,一向没有表情的冷峻面庞此刻带了些似笑非笑的戏谑。
赵珩抬手,颇有兴致地朝知意招了招。
“过来。”
“叫声爹爹来听听。”
第41章 他悠闲自在地问:“教你,要不……
啊?叫他爹……爹爹?!
简直是倒反天罡!
宋知意羞恼得脸颊泛了红,叉腰气呼呼走到赵珩跟前,认真道:“我爹爹胸怀大略公务勤勉,顶天立地细致温和,我虽为女子,不能像哥哥们一样入朝为官为祖上争光,他待我却比待哥哥们更要爱护关怀,凡事有求必应,他是我在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爹爹,我敬重他,才不会因为一匹小白马就认你作父呢!”
赵珩对上宋知意那引以为傲闪着光芒的杏儿眼,蓦然一怔。
她说起她的父亲,是那么骄傲自信。
诚然,宋连英确实是个对女儿疼爱有加的好父亲,担得起她这番褒赞。
曾几何时,他的父亲,那位高居庙堂之上天威不可冒犯的九五至尊,也是这样的。
幼时他跟陈太傅学治国策论,父亲下了朝,时常拿他稚嫩的笔记如待臣子呈上的奏折一般细细批阅教导,哪怕他有写得欠妥的,父亲也会夸赞:珩儿天资聪颖,有当世明君风范,不必急于一时。
赞罢,父亲给他送上好的墨宝,抱他去藏书阁亲自挑选名家典籍,满脸骄傲地同母亲夸赞他们的儿子是多么出类拔萃。
渐渐的他长大了,被父亲立为储君。
他敬重也崇拜父亲,他想有朝一日成为父亲这样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