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渺却仿佛全然未见男子的神情,她沉默了良久,若无其事地抽回手,道:“师尊的心,才不是寒冷的。”
“阿渺……!”今歌白难以置信地压低声音,无奈又懊恼。
梨渺固执地抿紧唇,这并非她狡辩,是她切身体会,师尊还在意着她。
若是心成了坚冰,他就不会在她出海归来之时前来看她,不会将她带离危险之地,不会为了她故作可怜的请求留下陪她,也不会在她情躁难忍时……那般细致入微地帮她。
他对她有恨,有怒,有失望,可那并不代表爱已干涸。
哪怕只有一分一毫,她都不会舍去盼望,放弃寻找挽回师尊的办法。
梨渺不以为意地抬起头,清甜笑道:“白哥哥总是劝说阿渺,可在阿渺看来,白哥哥和阿渺,是同样的。”
“很多,都一样。”
青年双眸顿张,怔怔失语。
梨渺舒了口气,轻松道:“我暂且会以客卿的身份留在这儿,还望白哥哥多多关照了。”
今歌白眸色渐暗,盯着梨渺沉默许久,最终勾起唇角。
“那,便由我来为你引路。”
梨渺微笑点点头
。
白哥哥虽是笑着,可那双眼全无笑意,还有幽光影影绰绰。
真奇怪,她如今好似能清楚分辨旁人的神色与情绪,很难再感到茫然无措了。
今歌白带着梨渺去熟悉此方地界,身着蓝裙的少女天璇使恰巧路过,望见二人的背影,不禁疑惑。
那姑娘怎么在这儿,才多久不见,竟都突破化神境了。
楼望月圆睁双目,湖一般澄净的蓝眸中银纹旋转,二人灵气与命盘清晰浮现于眼前。
数缕光泽自梨渺身上冒出,如丝线一般引至了某个方向。
楼望月循着那丝线的另一端望去,竟然指向了内殿。
她诧然张了张眼眶,蓦然领悟了许多事,低声喃喃:“竟是如此……”
共鸣相连的命盘,梨渺,原来你这般不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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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火宫地势复杂,建筑分布在赤脊山脚各处,殿宇与山脉互相嵌套,仿佛群山生成时便有了这般布局。
因场所分散,夜晚的渡火宫便愈发冷清。
东侧的一处偏殿,是梨渺居住的地方。她没有安寝,而是独自一人待在殿外,双臂撑着栏杆出神。
此处正巧能望见月亮,是夜月圆,山上赤红的矿土泛着灵光,连硕大的明月都渡上绯色。
没想到这魔门核心之域,竟是这数月以来,最让她感到安宁的地方。
如此寂夜,若有师尊相伴,该有多好。
梨渺右手撑着脑袋,不自觉又回想起二人亲密柔情的时光。
“你怎么在这儿?”
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打断了梨渺的回忆。
她侧首看去,只见紫衣少年正蹲在一掌宽的栏杆上,直勾勾盯着她,双手落在敞开的胯前,像极了一只审视敌群的狼犬。
“你是……瑶光使。”梨渺略微抬眉,对少年的敌意视若无睹。
元婴期的赤日血脉,先前在天启秘境时,她便未将他视作棘手的人物,何况现在她高上一个大境界,他的威胁之气,便更撼动不得她了。
无忧狐疑地瘪起了嘴,“你跟我们是一伙的?”
“不对啊,给你邪种蛛王、诬陷你是魔道邪徒,不是天玑使挑动仙道纷争的计策么?怎么你当真出现在渡火宫了!”
“难道,天玑使故意瞒着我?”
“那就更不对了!我可是最受尊主偏爱的瑶光使啊,她凭什么瞒我!”
“……难道是尊主的意思?”
少年一个劲地自言自语,说完一句,又否认一句,胡乱发散一通后,又不满道:“你怎么不说话?”
梨渺:“……”
她都没找到说话的间隙。
她忽然觉得这少年某种程度与她有些相像。
她也时常会为一件事情作出许多设想,恨不得穷尽所有可能,排除错漏。
但她从不会将它们说出口。
无忧拧起眉头,瞟了眼梨渺身后亮着微光的殿宇。
“你住这儿?”
“是啊。”梨渺终于有空将她的语句端了出来。
“只有七星使才有资格占据一方殿宇,你凭什么?”
少年不解地嘟囔,旋即眸中掠过凶光。
“你也是尊主挑来的候选之人?”
“什么候选之人,我不知道。”梨渺泰然道。
“我是至尊邀来的客卿。”
“客卿?”无忧歪起脑袋,“这么说,你不会与我争抢继承者的位置咯?”
梨渺动了动眉头面露讶异,她原以为,少年是担心母尊将她封为七星使,挤下排在末尾的他,可为何,他说的是“继承者”?
这名少年,也是母尊的孩子吗?
可母尊说她极难有后嗣,当年她的降生十分来之不易,若母尊有了第二名继承人,她又何必费力寻她,还派白哥哥守护她几百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