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琤转头看她,目光中有担忧之色:“怎么了?”
姜清窈捉住了他的衣袖轻扯了扯,他便随着这力道停住了步子,侧身过来,见她神色不甚自然,以为是牵动了伤口,便道:“若是手心疼痛,可以不必握住缰绳,我会稳稳当当牵着马的。”
姜清窈摇了摇头:“我没事。殿下,劳烦你靠过来一些。”
谢怀琤愣住:“......什么?”
她见三皇子没有注意这边,便向前俯了俯身子,伸手搭上了他的肩头。谢怀琤猝不及防,只陡然感受到她身上的香气顷刻间将自己包围,她的面庞和眉眼便那样鲜活地出现在咫尺之间,甚至每一缕发丝的光影都看得清楚。他顿时僵住,怔忡道:“你——”
话音未落,便感觉到少女轻轻推了推他的身子,示意他转过身去。那双柔软的手拂过他肩头,谢怀琤只觉得自己如提线木偶一般失去了抵抗,只顺从地照做。
姜清窈飞快地拿出帕子拭了拭他的衣领,然而那胭脂痕迹沾染得颇为牢固,一时间竟没能擦拭干净。她无奈,只好改用指腹,用力摩挲着,这才勉强抹去,至少不会被人一眼瞧见。
谢怀琤不知她在做什么,只安静地站在原地任由她动作。许久,他才听见身后的少女轻声道:“......好了。”
他顿了顿,这才转过身,本想问一句,却正巧看见姜清窈手中的帕子,不禁愣住。她正在用帕子擦拭着指尖,那儿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团浅淡的绯色。
“你——流血了?”谢怀琤眼中掠过一丝慌乱,下意识捉住了她的手指。
触手处温软,却并无血迹。谢怀琤似乎有些困惑,不知这淡红色从何而来。他的目光缓缓上移,却见少女双颊绯红,眸光涌动着羞赧。
谢怀琤那张总是冷冷淡淡的脸少见地显出了一点迷茫之色。姜清窈见他定定地盯着自己出神,忙把帕子藏回了衣袖里。
他见她不自然地抿着那嫣红的唇,又想起她方才用手指划过自己后颈的动作,思绪一片混乱,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忙转过头去低咳了一声,这才继续走了起来。
昏暗的光线下,无人发觉谢怀琤的后颈处覆上了一层绯色。
又走了些时候,姜清窈隐约听见前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她心中忐忑起来,自己如今的模样被旁人看见定会起疑,而声称自己受伤的谢怀琤却好端端地行走着。若是传出去,不知会有什么难以预料的后果。毕竟,她和谢怀琤也算是齐心协力欺骗了太子。
谢怀琤显然也意识到了,便放慢了步子,凝眸去看前方。
远处那一人一骑疾奔而来,焦急的呼唤声随即响起:“窈窈?是你吗?”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姜清窈的心落到了实处,忙应声道:“哥哥,我在这里。”
马儿一声长嘶,迅疾地在她面前停下。马背上,姜湛面沉如水,眉头紧锁,迅速将姜清窈扫视了一圈,见她神色如常,这才略松了口气。
他回到营地后发觉妹妹还未归来,又听说四公主因马发狂而惊吓晕厥,顿时失色。他记得,妹妹正是和四公主并肩而行的,四公主被带了回来,为何不见自家妹妹的踪迹?偏生四公主还在昏睡着,他无法从她口中问出什么结果,只能匆匆上马,沿着来时的路飞奔回去,盼着能尽快找到妹妹。
此刻,姜湛见妹妹安安稳稳地骑在马上,而身为皇子的谢怀琤却替她牵着马,不觉疑惑:“五殿下,窈窈,你们这是——”
“哥哥。”姜清窈冲他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出于多年的兄妹默契,姜湛很快明白了妹妹的意思,便暂且平复了气息,缓缓行到了马旁。他只一低眸,便看出了姜清窈手臂和膝盖处的衣裳沾染上了灰尘,再定睛一看她不甚自然的动作,顿时了然,心中立刻焦急不安起来。
当务之急是尽快回营帐处,再做打算。姜湛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只展臂将妹妹抱了过来,与自己同乘一骑,同时向谢怀琤欠身道:“多谢五殿下照顾舍妹。”
身畔的人就这样与自己拉开了距离,她的衣袖拂过臂弯,谢怀琤只觉得心好似也空落落了起来。他抿唇,沉默地翻身上马,握住了缰绳。触手处似乎还留着她掌心的余温,谢怀琤垂眸不语,手指悄悄收紧。
几人沉默着往回走,不多时便返回了驻扎的营地。姜清窈本想着能够避开众人,悄无声息地回自己的帐子,再设法私下请人前来诊治,如此才能够圆上谢怀琤在太子面前撒下的谎,不为外人所知。谁知刚到了营帐处,她便看见正前方的草地上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帐子外悬挂着几盏纱灯,摇曳的光落在那人脸上,映出他温雅的眉眼。然而隐藏在那神情之下的,却是让人看不透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