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怀疑,是贵妃在皇帝面前说了什么,才又勾起了皇帝的心事,让他心中尚未完全消除的芥蒂重又滋长。
只是不知谢怀琤在看透其中缘由后,又会怎样做呢?
姜清窈想着,不自觉便沉沉睡了过去。
又过了风平浪静、毫无波澜的几日后,启元殿传出消息,说是皇帝偶感小恙,正卧床歇息。
此事一出,皇后不免忧心忡忡起来,便亲自去问了太医,得知皇帝只是染了风寒,静养几日便会好转,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如此一来,后妃和皇子公主们免不了要轮流前去侍疾问安,谢怀琤也不例外。只是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每逢他侍疾之时,皇帝总是昏睡着,而当皇帝清醒时,眼前看到的多是太子和六皇子。
这一日午后,皇后领着众妃嫔去了宫中的积云殿为皇帝跪经祈福,谢瑶音尚在启元殿侍疾未归,便只剩下了姜清窈一人。
她左思右想,只觉得心中缠绕着不少担忧与疑惑,一时间坐立不安,便在殿前的庭院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多时,谢瑶音回来了,见她正在廊下坐着,便走上前在她身畔道:“窈窈,父皇已经醒了。”
“陛下醒了?”姜清窈倒也不觉得意外,“看来太医说得确实不错,陛下这病不算重。”
她见谢瑶音若有所思,便问道:“怎么?莫非还有其他事情?”
谢瑶音点点头,压低声音道:“方才,六弟又闯了大祸。父皇大发雷霆,命人把他带了下去,禁闭在自己宫里,没有他的允许,不准踏出宫门半步。”
她犹豫了一下,又道:“五皇兄当时亦在场,同样被......禁足了。”
姜清窈心中一凛:“六殿下做了什么?为何又会牵扯到五殿下?”
谢瑶音忍不住深深蹙眉:“六弟与五皇兄起了争执,失手推倒了父皇寝殿外间的一张几案,案上的东西散落一地,闹出了好大的动静。”
“是六殿下推倒的?”姜清窈问道。
谢瑶音点头:“是。”
“既如此,为何陛下还要迁怒五殿下?”姜清窈有些替谢怀琤不平。
“你不是不知道,父皇一向不喜五皇兄,”谢瑶音无奈叹气,“因此,他一瞧见与六弟起冲突的是五皇兄,自然会将怒气也撒在五皇兄身上,一并责罚了。”
“父皇对六弟已是很宠爱了。六弟三番几次闯祸,不过是罚他禁足罢了,衣食不缺、份例不短,哪像五皇兄那样落魄?”谢瑶音道,“只可怜五皇兄,好不容易得了父皇一点怜惜,却又被毫不留情地罚了,他该如何度日呢?”
姜清窈一时间没有作声。她隐隐觉得,这件事一定如当日中箭之事一样,是在谢怀琤的掌控之中的。只是皇帝将他禁足了,想来一定恼怒异常,接下来的一步步还能如他所愿吗?
她再度担忧起来,可惜如今她是注定无法前去探望他的了。
不知为何,虽然前路如迷雾一般辨不清,但姜清窈却还是本能地相信谢怀琤一定有能让他自己转危为安的本事和谋算。
*
几日后,启元殿。
皇帝自成年后便一直身子强健,甚少生病,此次染了风寒,着实出乎太医和内侍们的意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病从心起,原是他心事太重,才会在一日夜间怔怔地立在洞开的窗下,足足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过后,他便病倒了。
如今虽已痊愈,但他的面上依然带着些许病容。
皇帝沉默地在窗边炕上盘膝而坐,身上披着厚厚的外袍,手中依然攥着那根簪子和那块玉佩,目光定在其上,思绪却忍不住飘远。
贵妃无意间的话如棉絮一般紧紧缠绕在他心头,带来挥之不去的烦躁。他深知,过去的一切根本无法彻底抹去。
皇帝随手翻动着几日前自己写下的字句,看着那墨痕便忍不住想起从前,他曾在她身后,握住她的手一笔一划写着那些情意深浓的诗句。那时,他深深讶异于她写得一手好字,还赞她秀外慧中。
后来,他才知道,她的好字是习自何人。
他身为帝王,尚是储君时便师从大儒,自小便凭着一手好字多次被先帝和师傅们夸奖,难道还会比不过一个平民?
正因如此,皇帝泄愤似的写了许多幅字,又分别赏给了众人。然而当内侍问起赏给五皇子哪一幅时,他眼前仿佛出现了那未曾亲眼目睹的一幕幕,怒火在心头疯长,便厉声呵斥:“朕的字,不准赐给他!”
“陛下,该服药了。”梁有福的声音响起,让沉浸在回忆中的皇帝醒转。
皇帝不语,只接过了药碗一饮而尽。梁有福服侍着他漱了漱口,又小心翼翼问道:“陛下,这只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