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先生,可以和您合张影吗?”
“可以的。”梁荀放下筷子,嘴边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来,“你可以叫我名字,或者Kenneth.”
陈怡把手机递给许嘉时,异常兴奋:“时姐,麻烦帮我拍照。”
许嘉时摇摇头,接过手机:“好。”
等陈怡拍完,她又问许嘉时:“时姐,你拍吗?”
“我和梁先生之前拍过。”
梁荀抱胸垂眼,拖着尾音,慢悠悠地问:“什么时候,我怎么没有印象了?”
“曼哈顿,当时我去R&E采访您的时候。”
不提还好,说完就勾起了许嘉时的回忆。
那时去纽约,她心雀跃,信誓旦旦地相信着她和梁荀的未来。
如今看来,到底是太狂妄。
帐篷里的气氛骤然安静了下来,外面传来木头在火中破裂的声音与人群的喧嚣。
武羊县海拔高,早晚温差大,距离不远处的地方,点燃了篝火,不少人手拉手围了好几圈在温馨暖黄火光旁唱歌跳舞。
这是他们来这里后,第一次听到欢声笑语。
陈怡挽起许嘉时的胳膊:“我们也去跳舞吧。”
加入的人很多,混乱中,许嘉时不知被推到梁荀身边,被对方自然而然地拉起手。
“不要迷茫不要慌张
太阳下山还有月光
它会把人生路照亮
陪你到想去的地方
……”
手电筒连成一片灯海,远远望去,黑夜好似被撕破裂开一大道口子。
天终会亮起。
“时姐,舍不得。”陈怡坐在车里,看着外面送行的队伍,满眼不舍。
许嘉时放下大巴车的窗帘:“还可以再来的。”
有离别,便会有重逢。
“希望这里可以早日重建,到时候一定来。”
特定的故事,特定的时间,总能给人带来难以磨灭的感受。
许嘉时闭着眼睛,车子行驶在颠簸的盘山公路上,她的心也跟着一晃一晃。
意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落石从山体滑落,滚石随机攻击着车身,车子加速着冲过,歪歪扭扭绕开阻碍物,车内尖叫声和哭声响成一片。
“时姐,我害怕。”陈怡躲在座位下,用手抱着头,声音颤抖,“我才25岁,我不想死。”
许嘉时心头一颤,泥土糊满了车窗,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她握住陈怡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安全感:“别怕,我们死不了。”
“时姐,我银行卡密码是我妈的生日,里面没有多钱,麻烦你悄悄给我妈,别让我爸看到。”
陈怡哭着说,她抓住许嘉时的胳膊,把钱包塞进她的手里。
许嘉时把钱包放回她的手里,冷静道:“自己的东西自己给。”
“时姐。”
两个人互相依偎着,没一会儿,车停了下来。
司机打开车门,声音惊恐:“泥石流,大家快下车,往安全地带跑。”
所有人都朝车门一拥而至,许嘉时顾不上拿行李。
见不少人惊慌失措,不知道往哪里方向逃生,她大声喊:“快往树木生长密集的地方跑。”
夜幕降临,淅淅沥沥的雨声从头顶落下,世界朦胧不清,夜色暗无天日。
“时姐,会不会有人来救我们啊?”
“会有的,别担心。”许嘉时靠在石壁上,忍着身体疼痛,强打着精神安慰对方。
陈怡自责道:“都怪我。”
“是啊,不怪你怪谁,本来往北跑好好的,现在这是什么地方,鸟都不拉屎。”队伍里一个男生暴躁拿起一块石头扔到空中,“不走了,留着原地等死算了。”
每个人都精疲力尽,先是为了躲避泥石流,跑进树林里。
后来又因为迷失方向,越走越远,围着树林兜圈子。
他起了个头,饥寒交迫的众人随机七嘴八舌相互指责起来。
陈怡坐在许嘉时身边,不敢吭声。
“行了,别吵了,吵架有用吗。”许嘉时皱着眉头,她看了眼手表,凌晨六点,距离与外界失联已经过去了近十二个小时。
她因脚底一滑,从落差约五米的小土坡滚下去。
下面满是枯枝和石头,扭了脚,衣服也被划破。
她能感觉到自己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身上没有一处地方不疼。好在流的血不多,不要命。
树林里气温很低,加上雨水,许嘉时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开始高热。
口袋里的手机成了摆设,她打开相册,翻到过年时拍的合照。
复杂的情绪从心里涌起,密密麻麻将她包裹着喘不上气,许嘉时不敢多看,匆匆退出相册。
时也命也,许嘉时抬头任由雨水砸在她的脸上。
走马观花似的,她想起了梁荀。
从脖子上勾出那条项链,戒指带上了她的体温,她指腹划过戒指内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