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妈妈紧走几步迎上来,“夫人——”
“没说什么有用的。”潘氏拿帕子擦了擦额角的细汗,“照着原来的意思,打死给她家人银子吧。”压低声音叮嘱:“尽快。”
郭妈妈低头称是。
潘氏深吸口外面清凉舒爽的空气,缓步朝着正屋方向行去。
早在垂花门那些人争先恐后去逸昶堂找陆总管,七嘴八舌将三爷的命令传达后,陆源便把事儿担了起来。
见那丫鬟是旧伤未愈崩开来,看着气若游丝生怕活不了,已经让人递三爷名帖去请太医了,把人安顿在离逸昶堂不远的一个小院子里,命七八名侍卫把守着,没三爷和他命令谁也进不去。
安排好一切陆源走出小院回到逸昶堂,没一会儿见三爷抱着什么疾步回来,好似是个人,忙迎上去。
他心下好奇为甚三爷的外袍和披风都解下了裹在怀里人身上,看身形和鞋子有点像是小俞姑娘。
见三爷护得紧,陆源有心避开小俞的话题,想向三爷禀几句先前的安排,不料三爷兜头质问:“今日谁跟去内宅的。”语气冷若冰霜暗压着怒火。
陆源忙说:“奉剑奉墨。”
“每人杖责二十,能活就去廊下跪三天三夜,活不了丢出府去免得脏了这地。”
陆源怔住。
刚下过雪天寒地冻,就算杖责二十能活,跪那么久也没命了。
这几个小厮当年是三爷亲自挑选的,各有所长人也都机灵,最重要的是忠心耿耿。怎的忽然被这样重罚。
他想帮忙求情一二。
不料一向对属下宽容的越三爷一反常态,不等他开口就双目赤红地厉声呵斥:“还不快去!”
陆源心底一沉,知道小俞八成出事了,忙躬身退下让人去找俩小厮。
刚走到垂花门旁兜头急急有两人朝这儿撞过来,赫然正是奉剑奉墨。也不需旁人动手,陆源一手拎着一个直接把他们拖到了逸昶堂处置。
天空隐约又有点雪花飘起,不大,簌簌落着为天地增添一抹白。
越崚非看雪瓣沾到怀里斗篷上,生怕多上须臾也会让怀里的她更冷,并未转去东跨院,而是径直抱着清语进了自己卧房。
踢上房门把几位妈妈也挡在廊庑下,他小心将她放在床上,脚步加快亲自取来火盆点好,等屋里略略升高了点温度,方才动作轻柔拿下床上包裹的外袍和披风。
清语的身体一点点展现在他眼前。
她上身近半裸着只肚兜好好穿着,外衣先前被扯开根本没来及穿上,露出洁白莹润的肩,小巧细致的锁骨,和胸前大片白皙肌肤。
越崚非抬指轻抚她胸前玉牌。沾染了她的体温,玉牌愈发温润,连带着周遭呼吸的空气都不似之前那般清冷了,好似带着暖香。
越崚非心口一阵发烫,指尖流连间恍然意识到那是她身上透出隐隐体香,忙慌张收手,深呼吸后扯过锦被给她遮住。
少女巴掌大的小脸露在被子外,露出精致美好的面庞。双目合闭掩去澄澈眼眸,只能望见长长的眼睫,小巧的下巴和挺翘的鼻,还有红润润的唇。
越崚非的指尖在她唇前虚空停了片刻,转而轻轻拨开她凌乱的发,看她昏迷而又虚弱的样子,这一刻直接想拿剑把罪魁祸首杀了,腰斩或者五马分尸是不够的,至少得凌迟。
大跨着步子走到墙边,手都触上壁挂的剑柄了,他闭了闭眼。
死太容易。
活受罪才更好。
床上传来很细微的呻.吟声。
越崚非知道清语要醒,忙坐到床边守着,看她的手冷透的白,忙在温热掌心握了握,等稍暖后塞进被褥,沉默地望着她的睡颜。
刚才事情太紧急一切来不及思考,现如今她要醒,自然得为她的将来好好打算一番。
那时他只想着,被侯府的人看到老五搂着她,且两人都衣衫不整的样子,老侯爷和老夫人必然会让老五对她负责,那是万万不行的。
莫说常宁侯府了,就算整个京城,恐怕也没谁不知道越家五爷年纪轻轻就五毒俱全吃喝嫖赌样样在行的。
他绝对不能让她栽在老五那东西的手里。
不如……
不如他来担这个责任。
可是,此种情形事关女孩子的一生,他要怎么担责才能对得起她的满腔信任,才能对得起简家上下的在天之灵?
答案显而易见。
这一刻,越崚非终是抛却了多年的坚持,下定一个他从未想过这一生会发生的决心。
成亲。
就为了她,只因为是她。
不能让简家仅留的独苗也遭受这世间的不公和龌龊。
床上少女看似要醒实则药性未过。直到天色暗了下来、越崚非亲手点上蜡烛,清语方才真正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