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拇指粉碎性骨折,我给你止了血,你去拍个片再定手术方案。”医生皱紧眉头,“有职工医保吧?”
“没有。”罗凯哆嗦着咽下口水,“你直接给我截了吧。”
“胡闹!”医生怒道,拿起他的挂号单看了一眼,“罗凯是吧?才十九岁!你这么年轻,知不知道右手大拇指有多重要?!”
季疏缈瞬间不淡定了,姓罗,今年十九岁,南河人,还即将失去右手大拇指!
这人难道是……
“能有多重要?”罗凯咧开嘴笑,露出一嘴崎岖不平的牙齿,“我玩炫舞都用不上。”
“截了你就是六级伤残!”医生怒其不争,“你在工厂受的伤,这是工伤,你老板就该负责到底!”
没用的,他和工厂连劳动合同都没有,得罪了老板,他有的是办法让自己吃不来兜着走。
“为了找钱断手断脚,不是挺正常的吗?”罗凯痛到嘴唇泛白,颤抖道:“我……我有难处……”
医生叹息一声:“你自己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罗凯垂下头,一颗水珠从眼中滚落,砸在地板上。
季书朗轻咳一声:“妈,我想喝酸梅汤。”
“我去车上给你拿。”秦蕴一边说着一边朝外走。
他们的动静引起了蓝色太阳花的注意,惊恐地看向他们。
季书朗看着妹妹,朝几个彩毛的方向歪了歪头——意思是:上吧,进击的季缈缈。
“医生叔叔,他们是我朋友,我跟他们聊一聊。”季疏缈对着医生乖巧天真地笑道。
“那正好,你好好劝劝他。”
医生说完就被其他同事叫走了,给季书朗固定好夹板的护士也跟着出去了。
“你你你……你你们!”
唯一认出他们的蓝毛看着微笑着朝他们走近的季疏缈,连连后退。
季疏缈笑得十分恶趣味:“我我我我……我怎么了?”
蓝毛慌乱道:“族长,族长,他们就是那天晚上打断王瑞手臂的人。”
“断了?”季疏缈闻言惊喜不已,笑道,“断得好啊。”
季书朗皱了皱眉,瞬间明白是李武斌自作主张。
季疏缈:“要我说,砍了他两只手也不为过。”
一想到那人发狠往朗哥身上踹的模样,季疏缈就恨不得把那人碎尸万段,或者捅几个窟窿倒吊起来慢慢放干血。
“你……你小小年纪,还……还挺漂亮一个小女孩,怎么这么恶毒。”彩色鸡冠头小腿肚子止不住哆嗦。
季疏缈没理他,伸出手提起一束红色头发形成的三角形,罗凯吃痛扬起脸:“你要干什么?”
这一张嘴一股味,熏得季疏缈退避三舍,嫌恶道:“你多久没刷牙?”
罗凯脸一红,快……快半个月了……
季疏缈确定这个人就是罗总,罗星昀,周回上一世的死对头,两人曾在公共场合大打出手,成就了一段商界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
名字可以改,一嘴烂牙可以换烤瓷牙,但眉眼却不会有太大变化,尤其是罗星昀引以为傲的眉中痣。
季疏缈背起双手:“我出你的医药费,你给我当十年包身工,如何?”
“居心不良!”蓝毛怒道,“老大,你别相信她!她一肚子坏水,指不定要让你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呢!”
季疏缈打了个响指:“不会让你违法乱纪,签劳动合同,有五险一金,包吃住月薪两千五,表现好可以涨到三千。怎么样?”
工资比周回的还高,不要不识抬举。
她的说辞,和黑心工厂的黑心中介大差不差。
“不怎么样。”罗凯冷着脸拒绝。
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
“对!不怎么样!”彩色鸡冠头大声道,“我们族长受伤,都是因为你!”
季疏缈觉得莫名其妙:“跟我有什么关系?”
蓝毛补充道:“要不是你们打断了孤魂的手,族长也不会带他回乡治疗,也不会因为耽误了工时没日没夜地加班,就不会一不小心让机器砸断手指。”
季疏缈嗤笑一声:“那照你这么说,你没考上清大,是不是要怪你爸妈拜堂入洞房的时辰不对?”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罗凯梗着脖子道,“你们为富不仁的人都一样。”
季疏缈已经没耐心了:“施舍?你真看得起自己。我最后问你一次,要不要你的手指?”
罗凯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止住血的手:“不要,比起手指,我更想要我的尊严。”
季疏缈大笑着,为他的中二发言鼓掌叫好:“好好好,你的尊严。穷人哪有尊严啊?”
“你们真有意思啊。”季疏缈满是嘲弄地笑道,“为了钱断手断脚,但是不肯为了钱和手脚,放下根本不存在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