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言下之意无人不知,他想听常晚风说说,究竟有什么目的,先是抄了世家,杀了赵平霖,却又偏偏去救了赤燕军,现下如此隐忍偏偏要在众人眼下与他的人互相掐着。
张自成坐到如今位置,早已不屑明里暗里的打哑谜,他看不懂的事,只用最直接的方式求证即可。
可常晚风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就站在那看着他。他不说话,韩立言也就不好为他开脱,只能在一旁观察看着。
张自成此刻意识到,常晚风不是那些桀骜不驯的纨绔子弟,这一刻他眼中的隐忍与锋芒交错,在平静的目光下频频流转,他更像藏锋的剑鞘。
也就是这一刻,相互凝望间,常晚风看到了张自成眼中强大的征服欲,仿佛在说:这个人,我要了。
目的。
达成了。
应该是吧,一块敲门砖远远不够,信任来之不易,显然他现在没有。但还是庆幸张自成什么都没问。
行为的目的,常晚风自己都很难解释得通。
随心。随欲。
越飘越远。
他此时才觉得,赵平霖或许不该死那么早,昏暗的光线中他用余光在心底一遍遍临摹着手上的十字伤口,这将会是一生的印记,他为自己的一瞬间的权衡买了单。确实鲁莽。
第14章 营苟
酒终人散。
韩立言忙着给最后一波儿习惯了夜夜笙歌的世家公子安排住处,常晚风就顺着空隙自己走了。
张自成没有再多为难,常晚风倒也不急,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只是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柳少卿,常晚风甚至想趁着黑揍他一顿也行。
宵禁过后街上已是空无一人,他也不该走的,但还是溜了出来。
“常晚风!”林墨羽斜靠在马车里用手搭着小帘喊他。
“怎么了?”常晚风脚步没停,略有疑问,那马车便走得缓了些在他身侧,“你怎么也走了?”
“我得回府上,我老爹看我看得紧呢。”林墨羽把脑袋往外面探出一点,“送送你?”
“那你还不快点回去?”常晚风情绪不高的说道,“你自己走吧,不用管我。”
“常大人翻脸无情!”哼着声说完这话林墨羽就坐回去,暗自感叹,可真是犯贱啊!没再给常晚风说话的机会,催着马夫就跑了。
常晚风看那径直走掉的马车,想到些什么,不自觉就笑了下。
止不住的猜测,林墨羽看不懂常晚风,说真真假假,他分辨不清,反之也是一样,林墨羽这人像是时时刻刻都大敞着把自己亮相在众人前,看着风流又浪荡,寻常的事儿激不到他,什么时候都是一副不恼不怒,温温柔柔的样子。
可他是刑部尚书独子,世家多年纷争下林家依旧能独善其身坐稳第一的位置,这样的人绝不会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常晚风不会拿剑去劈木头桩子,再多的招儿也得有人接才行。但林墨羽像是个打乱拳的,真真假假,搭他才最配,没准儿哪一下就真能把老师傅打死。
常晚风得了一种叫做韩立言的病,心里想着:这人能用吗?能碰到林墨羽的界限在哪?
待反应过来也是被自己惊得一身冷汗,简直病得不轻。
笠日。卯。
永安二十三年。早朝于明太殿内。
日色未临,文德帝身着龙袍于龙椅之上。
百官跪见呼万岁,御炉烟袅起起浮又沉。
礼毕,呼声起:
“启奏皇上!”张自成侧步至大殿中央,说道,“世家那几户在牢里压着多日了,再不放出来,恐怕下官难以跟诸位交代!”
“张大人何必要跟他们交代?”声音从一侧响起。
林汉书也移步至中央,行礼后斜眼睨着张自成继续说道,“律例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受贿行贿,该当何罪?”
文德帝双手驾于龙椅之上,居高临下看着一众大臣。他身旁服侍的太监低头小心呼吸。
“哦?林尚书是如何定的罪?”张自成目光渐冷,沉声说道,“大理寺还没审,刑部就定了罪,怎么如此新鲜?”
“那不如听听大理寺审出了些什么。”文德帝环视殿内,此刻帝王威仪尚在,“常爱卿,你是如何看?”
常晚风行礼后说道:“微臣以为…该审的都审过了,确实并无充足证据。”
言罢便行礼低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文德帝眯眼看了常晚风半晌,问道,“诸位可还有异议?”
“皇上,不可!”林汉书急切地说道,“若是大理寺不能审理,便交由刑部来办!”
“什么时候皇上要听了你林汉书的令?”张自成站直了身子,一双眼睛像是要吃了人般盯向林汉书,冷声说道,“你眼中可还有尊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