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答案你始终没给我,即使疯了也说不后悔,我实在不愿陪你耗着了,然后我通过界离开了魔渊,你独身留在里面,我的界带不走你,只有我可以通过界去往各处,但其余人不行。”
“再然后,我离开魔渊的第三日,幽昼告诉我,你死了,颖山宗内的魂灯灭了,魔渊内的魔族传信出来,说你是用了风霜斩自戕。”
所以导致一个修明心道的修士最后选择用至法自戕,并非那一望无际的黑和孤寂,也不是时刻在耳畔萦绕盘旋的逼问声。
是虞知聆在蝉罗界内昏厥的那半年所看到的东西,醒来后她便疯了。
蝉罗离开,虞知聆从她的界中出来,独身处于魔渊,或许挣扎过想要出来魔渊,但最终只坚持了三日,选择用风霜斩自戕。
蝉罗能告诉她的似乎只有这些。
两人沉默,虞知聆在沉思,蝉罗攥紧手,指甲深陷进掌心中。
“……抱歉,濯玉,我知道我没脸说这个,但还是想跟你说,抱歉。”
“因为我的自私和执拗,让你受了那么久的折磨,对不起。”
虞知聆回过神来,神色复杂,她如今的记忆还未完全回来,但也不是猜不出来,濯玉在她的界中那三年究竟怎么过的。
虚妄黑暗之中,没有灵气,她的伤好不了,撑着重伤的身子躺了三年,耳畔每日都有人问她。
——虞知聆,你后悔吗?
她总是格外有耐心回答。
——我不后悔,我永远不后悔。
孤寂和黑暗或许让她恐惧过,但不足以击溃她,直到她忽然昏厥半年,这半年里或许她在梦魇中看到了什么,导致她醒来后便生了心魔,逐渐疯癫。
最后,心魔摧毁了她,她用了风霜斩。
蝉罗站起身,冲她道:“真的很抱歉,濯玉。”
“濯玉,你好好休息,我先离开了。”
虞知聆没动,也动不了,看蝉罗起身离开,顺带替她关上了房门和院门。
夜再次回归寂静。
一墙之隔的屋内,与隔壁明亮的房中截然相反,墨烛的屋中一盏灯没开,昏暗空旷。
他坐在榻上,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隔壁安静沉寂。
虞知聆和他的卧房只隔了一堵墙,她和蝉罗也并未压低声音,似乎虞知聆也想不到,腾蛇的耳力出众到这种地步,隔着这般远的距离也能听见她屋内的声音。
他经常可以听到她在屋内磕板栗,以及捧着话本子笑呵呵的声音。
他也听到了蝉罗和虞知聆在说些什么。
为什么要瞒着他呢?
墨烛不知道,但他心思敏感,知道虞知聆和岁霁聊了些什么,她有些避开他的心思了,她在琢磨什么?
虞知聆,为什么要瞒着他呢?
她想去做什么?
第76章 墨烛,你要礼物吗?
墨烛一晚没睡,坐到第二日正午。
这个时间点,虞知聆应当是醒了的,他也没继续坐着内耗,有些话该问清楚就得问,遮遮掩掩自己胡思乱想没什么意思。
墨烛准备好膳食,端了托盘推开虞知聆的院门,她的房门紧闭。
他将膳食放在院里的桌上,敲了敲房门:“师尊。”
虞知聆应了声:“我醒了,你进来吧。”
墨烛走进去,她已经可以坐起身了。
断骨看似严重,实际上修士身体经过劫雷锻体,不同寻常,这种皮肉伤好得快,加之宁蘅芜定是用了珍贵的灵丹仙药,虞知聆睡了一觉倒是不疼了,还能站起身走走。
墨烛俯身要抱她,刚穿过她的膝弯,虞知聆推了推他:“墨烛,我自己可以走。”
少年愣了下,抬眸看过来:“我抱不行吗?”
虞知聆讷讷道:“不是不行,我自己可以走啊,累着……累着你了怎么办?”
墨烛并未回话,沉默垂下长睫,打横抱起她朝水房走去。
虞知聆张了张唇,最后还是闭上嘴没说话,等墨烛将她抱去了水房。
刚到了水房,墨烛挽起她披散的发,拧干布巾擦擦她的脸,虞知聆躲了下,小声说:“我自己来。”
他习惯伺候她了,以前虞知聆颇为乐意,今日她的不正常是他能明显察觉到的。
墨烛并未阻拦,任由她从自己的手中取出布巾,他靠在身后的桌边看她。
虞知聆如芒在背,简单的盥洗活像是上刑,不知道他为何还不出去,就这么在他面前梗着脖子盥洗完,等终于盥洗完抬起头,正好对上铜镜中倒映出的眸子。
他一直看着她,神情平淡,眸光安宁,但虞知聆脊背一寒,和墨烛认识这般久,她自认为已经很了解他,也不是看不出来墨烛如今心里装了事情,这眼神像极了她提阿归的那两次,他看她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