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罡卷杀阵在此刻爆发,红光滔天,魔魑的哀嚎声戛然而止。
炸开的威压像是过境的浓云,狠狠撞击在城墙外的结界上,虞知聆一人咬牙抗住,脚步一寸寸往后退,纤细的人影托举了比自己大上万倍的云尘,心口剧痛,她调动全身灵力加剧在阵法之上。
这般强大的杀阵,里面困杀了起码十几万只魔魑,一朝爆发后的余压相当于大乘满境的修士自爆金丹,可以达到渡劫境的杀招。
虞知聆撑着结界,双臂在颤抖,身子不断后退。
只要撑上一刻钟,等外面的余压散去便可以,这座城便能守住。
她没用风霜斩,她可以靠自己。
她自己就可以,虞知聆咽下喉口的血,加大灵力灌输维持结界,抬起几乎要断掉的腿,往前走了一步。
一小步,难如登天。
双臂一软,结界松了一分,余压立刻倾盆砸下,虞知聆赶忙撑住,便又被推到后退几步。
再退下去,她便要跌下城墙了。
虞知聆咬紧牙关,丹田汹涌澎湃,灵力汇聚成罡风加持上去。
即便是灵力枯竭,她也会守住这里,城里还有墨烛他们。
“师尊。”
肩头握上一只手。
虞知聆愣了一瞬,身后的人来到她身侧,抬手迅速结印,她方才结过的灵印,他看一眼也能记住。
“谁让你上来的,下去!我若扛不住,你立马就会死!”
墨烛结好灵印,用灵力打出去,抬手维持阵法。
“嗯,知道。”
“下去,我死不了!但我若扛不住,你们离我这般近,这威压会杀了你们的!”
“那你抗住啊。”冷淡带了嘲讽的声音在另一侧响起,邬照檐边瞅一旁的云祉,边手忙脚乱结印:“我回去一定找人补补篆术,虞小五你学的这什么灵印啊,这么难画。”
虞知聆要被他们给气出血了:“我自己可以撑住,但你们几个身上有伤,这么近的距离,一旦我松懈,你们受不住的!”
“邬照檐,云祉,下去啊!”
邬照檐又白了她一眼:“闭嘴,不是你说我们是你的胜算吗,说了这么矫情的话,现在又不认了吗。”
他终于照葫芦画瓢凝出了防护灵印,两位仙尊加持了近乎九成灵力结出的灵印,虞知聆这边几乎要压垮她的余压瞬间减轻不少,本来只压在她一人身上的巨山,换成了他们四人背。
她可以看到云祉的腰腹间在渗血,他穿了一身白衣,血色便格外显眼。
邬照檐的眉头便没松开过,不断画出新的灵印加持在结界上,脸色愈发白,知道虞知聆在看他,却并未给她目光,他如今不敢看她。
虞知聆收回目光,余光与墨烛撞上。
他冲她颔首,示意她不要说话,保存体力。
虞知聆看着结界外翻滚的红色烟尘,闭了闭眼,灵力泄出。
他们会一起活,不管谁在背后算计,她身边的人都会活下去。
***
四人走出了南门,这条路上挤满了人。
打更人提着跟了自己一辈子的锣鼓,回头望向远处住了一辈子的城。
红光滔天,整座城上空乌云过境,即使他们离得这般远也能感受东门的震荡。
小娃娃还趴在自家阿爹的肩头上,糯声声问:“爷爷,阿爹,我们要去哪里呀?”
抱着他的男人叹息:“先去躲躲吧,等刀宗来处理,那么多邪祟,怎么杀的完啊?”
数以万计的邪祟,即便是已成渡劫的濯玉仙尊也不可能一只不落全部杀干净,而另外两个仙尊像是都受了伤,那个少年郎衣裳破烂,露出的地方依稀可见伤口,四人中唯一完好的只有一个濯玉仙尊。
男人示意自家夫人跟上,他们要接着逃命。
打更人提着锣鼓呆站,苍老的眼眶逐渐被水润湿,看那红光像是被什么拦住,无论如何闯不进城内。
魔魑的嘶吼也消失了。
抱着孩子离开的男人又拐了回来,拍拍他的肩膀:“陈伯,你怎么不走啊?”
打更人摇摇头:“我走什么啊,我家在这里啊。”
他席地坐下,放下发锈的锣鼓:“我
在这里打了一辈子更了,倘若这城今日也不在了,我这一把年纪,还走什么呢?”
男人试图拽他:“莫说这些丧气话,我们先走,仙尊他们万一扛不住呢!若有把握抗住,何至于遣我们离开呢?”
打更人没动,抬起手摸了摸男人怀里的孩子:“走吧,带着娃娃走吧,我实在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