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日复一日走过的辰光和星夜,慢慢地抵消了心中的伤痛。
那些并肩同行的脚步,那些悄悄缔结下的默契,那些从未说出口的约定,方成悦怎么会明白又凭什么要把她从他身边抢走?
一滴泪从林烨眼睛里滚过,快的就像流星划过天际。不一会儿,更多的流星如暴雨一般坠落,林烨哭了。
“鱼藻……”他呼吸短促,表情痛苦的握上她的手,仿佛将他整个生命的重量都放到了她手中。“我已经没了父母,难道连你都要离开我?”
两人曾经无比重合交错过的生命扑面而来,纪鱼藻眼含热泪的稳住了他不断下坠的身体。原来不管是像林烨一样深切的爱着,还是像自己一样深切的恨着,父母双亡的苦痛从来都没有让彼此真正释怀过。
一旁看着的周嘉心走过来,强势掰开了他紧攥着纪鱼藻胳膊的手,她表情坚定,态度强硬的说:“林烨,你放手!你这样,让纪鱼藻怎么跟方成悦交待?你这是在为难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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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心带走了林烨。
周嘉容叫了个代驾,送纪鱼藻回家。路上,他聊了些闲篇,见她也没什么兴致听,便从副驾驶座上回头看她。
“纪鱼藻,咱俩聊聊天呗。”
被负面情绪困扰的她恹恹看过来,“你说。”
“我跟方成悦小学就认识了,这你知道哈?你也知道,我妈跟他妈关系很好哈?”
周嘉容的开场白啰嗦又冗长,“方成悦吧,挺高冷的,从小就这样。小学时我进鼓号队吹小号,苦练了一个月才转正,老师表扬我有天分,那感觉老牛逼了。可这感觉也就维持了一个周吧,等他也来吹小号了,老师就再也没表扬过我。”
“还有,小学时我喜欢我们班一个女同学。这女同学太傲了,一开始就没拿正眼瞧过我,后来看方成悦跟我关系好才跟我玩。这感觉你能明白吧?我可烦他了,这个‘逼王’。”
司机开了窗,风一吹,酒意涌上来,周嘉容的话更是说得五迷三道的了。
“他上大学的时候我出国了,我学习成绩一直不好,这你也知道哈?我还喜欢安意,可她结婚了,孩子都快生了,人家从没正眼瞧过我。我伤心,借酒浇愁,不过方成悦也不好过,因为你把他给甩了!太好了,我谢谢你。咱俩握个手吧?”
他伸出来的手纪鱼藻当然不会握,周嘉容拼命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哎呀,不好意思,我失态了。那么,接下来,当当当当,重点来了——”
“你们分手之后,方成悦打电话让我回国,这你肯定就不知道了吧。操他妈的,那么远,飞机票说让买就得买,非让我回来,我也真就回来了。他自制力一向很强的,也不允许自己放纵,但那晚却喝多了。他问我,该怎么把一个狠心的人从心底里挖出来扔掉?我说那好办,等她结婚你就死心了,就跟我似的。他说我跟你不一样,她结婚了我也得让她离婚,他妈的这就有点不要脸了。”
“不过我不嫌弃他。”周嘉容的眼皮都变成了三层,眼神不太聚焦的看着她,做酒后吐真言的最后总结。“方成悦,我最好的哥们儿,逼王一个。他不会搞卖惨那一套,喜欢你那就是实打实的喜欢。你不能因为别的男人掉了眼泪而他没掉,你就怀疑他对你不够好。那,我是坚决不同意的。行吧,纪警官?记住了。”
车窗外的灯光一闪,照亮了纪鱼藻闪着银光似的脸庞,她转头,抹掉了脸上的泪。
周嘉容将她放在家门口就走了。
小区里仍是那样,黑黢黢的,因为离城中村很近,里面住的人成分也比较复杂。
夏日天热,在左右臂上纹着龙雕着虎的男人袒胸露乳,拿着把扇子摇的呼呼生风。纪鱼藻蓦地停下脚步,蒲扇送来的风扬起了她半长的头发,男人被吓一跳,奇怪的打量着她。
突然,纪鱼藻转身,拔腿又往小区外面跑去。
她要去找方成悦,有些话既然他不肯说,那就由自己说好了,反正她厚脸皮已经成了习惯。
或许是因为想要见到方成悦的心情实在是太急迫了,她忘记了师傅早就做好的计划,连赵春阳都没知会一声,一门心思只顾着往外面跑。
转弯的时候,早就隐在黑暗里的黑影突然窜出来,拿着块布捂住了她的口鼻,紧接着脖子后面好像被蜜蜂蛰了一下,纪鱼藻身子一软,完全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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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稀薄,纪鱼藻是被憋醒的。
一个黑色袋子罩住了她的头,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只有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她双手往后被绑在椅子上,双脚也被捆得动弹不得。纪鱼藻试图挣扎,外面的人一看就知道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