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生病了,我还要找人去买薄荷膏。”我对他说,明显是让他去买。
他点头,同时脱掉了一身戎装。我这才发现,他穿着软甲,又佩戴金刀,腰间还缠着飞镖。他不再随时随地,露出白牙大笑了。
怀东哥哥,让小月亲口告诉你吧,如果有一天你们要分离。
一个月后,我收到京都娄府的一封信。高贵的娄夫人居然写信给我,看来叔父一直没理他,她只好转寄给我了。
“小冰,展信安。圣上月前驾临雍州,是否为提亲之事?我在京都被问及多次,都搪塞过去。请兄长明示我们,若婚事已定,那我即可准备筹办。近日,陛下一直召我入殿闲话,对世家恩宠优渥。柱郎与我商议,婚事必要风光大办,不可委屈小月。如有任何决策已定,请即可告之娄府。
另外代转告兄长,前桥阁一切事务平稳。陛下召见成安侯一次,极为隐秘,前桥阁一无所知。不过此人已调任邺城,大致与南岭安防牵扯之事,与我们无关。
再多嘴一句,我已知晓你与镇国公府订亲。兄长疼爱你,我们也乐见其成。不过国公的爵位并不袭至后代,至于怀东的未来,也要视他的贡献而定。你与小月亲厚,我才提醒一句。从前的交恶掩去不提,我和柱郎都愿意接纳你,为世家的繁荣稳定。”
自作聪明的势力女人,我把信扔了。
长丰召见南宫秀绢入殿闲话,还多次,他和她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接着我又收到青川的信。
“小冰,我很早就想写信给你,听说你在雍州霸道得很,把毛大灰和几名老仆赶到小岛上养生,实在太过分。等我挪出空来,一定来雍州好好收拾你。
如今既然你在管家,那世叔有没有空来西北一趟?前几天我们收到圣谕,要求七月盛夏外祖父入京述职。西北大营自成体系,每年春秋由都统述职,并不要求伏波将军亲自入京。而且,外祖父年老糊涂,有时连我都认不出,怎可盛夏长途劳顿。我们远在天边,并不知晓如今圣意为何,请转告世叔,让他代为定夺。”
我捏着信纸,青川姐姐,要是此刻你在雍州就好了。我总觉得会发生一些事,有你陪伴我,可以安抚我焦躁不安的心。
海面上层层乌云卷起,雷声滚滚,转眼快到七月。老宅幽深而寂静,树枝交织成网,浓郁的绿叶挡去了气息,我连夏天的炙热也感受不到,只觉得闷热,暴雨即将来袭。
佑珍的信是定期每月一封,这次却晚了十日。
我展开信的时候,正好是怀东来与我道别,他身后还跟着右无浪。
“小冰妹妹,我是来道别的。”他晒得更黑了,比起一个月前也精神点。
怀东说,他申请去蜀地的大营受训,终于得到了回复。
“汉章院教会我很多东西,可总是行文读章的本事。我一直想过真实的生活,像祖父似的,在战场拼搏,为了自己,也为了家族荣誉。胸膛可以贴着大地,目光也能眺望天空。小冰妹妹,你能理解麽?”
我试图去理解。刚才佑珍的信是这样说的。
“小冰,真是天要塌了。卢家被下放到蜀地当个州吏,他们一定是得罪皇城了。可我就是想不通,公公素来谨慎,怎么会得罪京都的人?研究这些也晚了,昨晚收到的圣谕,七月就要启程离开巴陵。孩子们吵得不可开交,你的姐夫唉声叹气,一点忙也帮不上,我的头痛病也发作了。
你在雍州过着富贵生活,我们可羡慕了。如今发送去蜀地,那种不毛之地怎么住人,连像样的房舍都没有。孩子们的未来可怎么办?还有阿楚,她还没嫁人,难道在当地找个粗野汉子吗?你帮我想想办法吧,或者问问世叔,请圣上收回圣意。反正你要帮帮我,蜀地我是不会去的。”
不知道怀东去的大营在蜀地何处方位,千方不能让他碰到佑珍。我可不想让他知道,佑珍是我的亲姐姐。
我也想知道,叔父和朱翼,他们会答应他的远行吗。
怀东说:“世叔的意思,是让我来问你。至于小月妹妹,她很高兴我能离开。”
我注视着这位七尺男儿,他那副精神模样是伪装的吧。不,卞怀东是不会伪装的,他把挫折与灰心自己消化了,然后坦然面对结果。
“小冰妹妹,我与你的婚约…”
我摇着头,他居然还记得这事。
“你不用管这个。叔父不会勉强这件婚事。至于姑奶奶,让我写信告诉她吧。女人家说起来比较方便,你不要插手了。”
他笑了一下,仿佛很喜欢我的果决行径。
“还有一件事,”他指了指后方,在老榆树下等待的右无浪,“我想带上无浪同行,他与我一样,想去看看蜀地的天空与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