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记挂一件事,提醒他:“别看信了,听我说正事。你看阿博那模样,他怎么照顾孩子。下次见到他,你跟他说说,以后孩子交给我。”
怀东顿了顿,尔后说:“这事先问问小冰。”
我生气回:“问她干吗?她又没当过母亲。”
他好似没听见,拿起另一封出神,又是铜雀台来的。
“他们回去了。”他抬起头,“这是最后一封,只写到一半。”
那又怎么样?
他站起来。他认为京都发生了急事,绿桃未及告诉他。我接过纸,的确只写了半截,以往都是几页的。这能说明什么?大概公主任性,不想写了。
沉默片刻,怀东刚想说话,无浪一下子闯进门。他脚步声好大,把沅水吓醒了。
他说,他家少爷不见了。
我和怀东对视一眼,他说南宫博不见了。
无浪无措又无助,嗓音颤抖:“早上去送药,竹屋里没有人。怀东少爷,我觉得他走了。”
沅水咿咿呀呀叫唤,我禁不住扯开嗓子:“走了?他去哪儿了?”
他能去哪里?他为何独自离开?回想以往种种,回想昨晚他说过的话。想起他恬不知耻地承认杀人,想起他眼中的落寞。
连忙拉住怀东:“他不是说过想坐船吗?你们快去找啊,沿着河水找。他身体不好,骑不了马,走不远的。”
突然沅水大哭大闹,我们吓到她了。或者她知道什么,心有灵犀先哭一场。
无浪也拉住怀东:“我们老家的狗生病,知道快死了,就自己跑出去…”
怀东心烦意乱。他最憎恨的人,此刻消失不见,他发觉他没那么恨他了。他带着很多人出去找,老城和新城,水路和陆路,山坡和树林。十多天来过去,什么都没找到。
“小水,别哭了。”回来后,他抱着孩子安慰,“怀东叔叔一定会找到他的。”
我忍不住,走到外屋哭泣。发觉无浪和曹校尉一起坐在门口,这几天他们累坏了。
曹校尉说:“夫人,该找的都找了。说句难听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一根头发都不见,真是离奇了。怕是他坐船逆流向上,给水冲走了,那就找不回来。”
无浪不言语。他知道找不回来的,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曹校尉见我们心情都不佳,遂告辞离去,临走前递给我一封信。今天刚送到驿站,从京都寄来的。
我一看,又是公主的信,一看字就知道。屋里的怀东抱着孩子,我不想打扰他,这些天他够累的,自己拆开了信。
信上不过几行字:
怀东哥哥,我们刚到京都。有一件事,我不能瞒着你。小冰姐姐不见了。他们说她在树林里走丢了。陛下很伤心,他病了。你能回宫吗?我很害怕,也很想你。
就这样,我们匆忙上路,赶回京都。我风雨飘摇的人生路。从父亲离世,没有一刻得到宁静。小时候从乌潭逃出来,眼见自己的家给烧了,我曾以为天要塌了。没想到,人生路的考验一波接着一波。怀东带那么多人干吗?他没有回答我。已经没有镇国公府了,怀东只有他自己。无浪跟我们同行,他说阿博走了,他只能跟着小姐。抱住沅水,满眼仓皇和迷茫。只怕南宫世家也将烟消云散,就剩我们了,蠢笨木讷的我,还有稚嫩的你。
第109章 风雨流年(二) 镇国公府的匾额摘了,……
镇国公府的匾额摘了, 没有那张金漆的匾额,整个府邸灰扑扑的。今年入秋很早,霜寒露重, 小雨时落时停, 夹着冷风, 吹得人发抖。
我花了好几天收拾屋子。找出一张掉漆的小摇床, 挂上旧年的金铃铛。摇着这东西, 沅水就不哭了。安排好吃的用的,这才想起怀东,他去哪里了?送我们到家后,他就出去了。
对于小冰成为皇后这事,怀东从没表达过欣喜。我猜他不喜欢她嫁给单立。如今她下落不明,他憋着一股气,一定找单立理论去了。放下家务, 猛地抽回神。这可如何是好?他那副耿直的牛脾气,若冲着陛下口不择言, 只怕要得罪人的。
等到怀东和无浪回家,他俩却闷闷地皆不啃声。原来他们一直没见到单立,甚至连宫门都迈不进。
怀东说:“守宫门的羽林卫我全不认识,出入要手牌, 问什么一概不知。”
见不到单立,比见到他更令人不安。小冰就这样消失了, 没人给我们一个交待。心里这样想,但我不敢吱声。因为怀东已然心怒意懑, 我怕引得他更急燥。国公府乃至整个京都城,不再是熟悉的模样了。屋檐口一直落着雨珠子,滴滴答答, 弄得我心里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