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个男人,这么重,怎么拉他上岸。伸出脖子喘口气,游去他身边,一手抓住树枝,一手将他箍紧点,免得被水冲走。河道虽窄,但水挺深,我坚持一会,便觉得胸口沉沉,喘不上气了。正犯愁呢,哪知那人的脸突然翻过来,睁开眼对着我的脸。
“你要干什么?”
原来是个大活人,我吓得掉到水里,呛了好几口。抹走眼里的水,再仔细一瞧,果然是个活着的男人。我指一指河岸,说要拉他上去。转身要游走,腿却不听使唤,抽了几下,心里一害怕,人就沉下去。
真倒霉,人没救起来,要把自己搭上,我怕得乱扑腾,边喊救命边大哭。混乱之中抓住什么,好像是块木头,连忙紧紧拽住,腿不抽搐了,我就抱着木头吐水。
“小姑娘,你的求生意志很顽强。”
咳了几下,才发觉抱的是男人的腿。他的腿上结结实实绑着木夹板,所以能浮在水上。
我呜呜咽咽哭起来:“救命…”
“你还能游吗?我可游不了。”
不能游,也不能动,我害怕极了。
“那你抓住树枝吧,抓牢它,会有人来救你的。”
那你呢?我要两只手才能攀住,这样你就漂走了。他好像一点也不介意,随时能漂走似的。
“这样不是挺好。你想活着,我想死。”
没听懂他的话。我还是抱住他的木头腿吧,反正他被截住了去路。
“小姑娘,你是哪家的?”
“你是哪家的?非要跑来南山自杀,还给我撞见了。”
男人居然哈哈笑起来,接着说:“我想想…世家官宦才喜欢跑来南山烧香,及笄至双十年华的,嗯…元绉家就有一个,何伯家有两个,镇国公府么…应该不是,韦侍郎家是位才女…也不是,小衡王爷的小姨很漂亮,不过她在王府陪姐姐待产…所以么…”
我越听越气,他那什么语气。
“你是元家女。元绉满口仁义道德,手上没个锤子功夫。不自量力,扑进河里救人。你准是他教的。”
鼓着腮帮,不敢动,我的小命悬在他腿上。
“真奇怪,元府小姐怎么独自跑来南山?”他继续说,“跟男人暗通款曲…不像啊…再想想…不可能只为上柱香。世人来找佛祖,要么犯错,要么有非分的愿望。”
“还有一种可能,小姐特地来南山寺找东西。
我听住了,水流更急,冲着后背,整个人摇摇晃晃。
“寺庙内有什么值得找的,还得偷偷来。是了,南山寺这一年发生过什么事?”
他居然抬起脖子,朝我怪笑一下。
“小姐,你的嘴唇发紫了,该救你上去。”
不知他从腰间拔出什么,掷出去,那片林子就着火了。
火光很快将人引来。乐伯伯头一个冲过来,我从水里给捞起来,上下牙床直打颤。姑子要带我去换衣裳,我偏不肯走,指着那个木腿男人。
老乐凶道:“是不是他,将小姐拽到河里去的?”
男人也给捞上来。他泡得更久,他不会死吧。绑在他腿上的木夹板给拆了,尔后两条下肢便软软的,好似抽走筋骨一般,坍塌在草丛上。
拍拍他的脸,我凑上去。他的五官分明,只是…太锐利了,配上灰白的脸色,两道黑眉显得触目惊心。腰间系着玉牌,翻过面:青山白云岭,澜山闵代英。
第67章 琼华雨露(
三) 晚宴后的第二天,怀东……
晚宴后的第二天, 怀东便来宫里找我。见完绿桃,他满脸的忧虑和愤怒。当时宫人们聚在角落,正商议如何粉刷内墙, 将大红喜字往上贴。他大步直入, 半眼也没瞧见。
绿桃不肯说话, 绿桃受的惊吓, 绿桃原来多么天真烂漫, 如今她没了父亲,又亲眼目睹幼弟死于非命,而宫里压根没人关心她。
“小冰,即便是个陌生人,你也该多关心她。”
四周新挂上许多纱幔,风吹过,阴影扑到我身上, 对于长丰的儿女,姿态的确有些冷漠。怀东哥哥, 我特地送她来见你,是想叫你告诉她,她是公主,她必须坚强, 不能再做任性的孩子。
哪知怀东越发生气:“我问你,南山寺真的埋掉一个孩子?这是谁干的?你们找到人没有?”
“这事不用你管。怀东哥哥, 你要懂得,既然人人都不问, 你也不要插手。”
定然是绿桃楚楚可怜,惹出他一腔英雄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