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上前赶上陈菩,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略有些陈旧的荷包:“这是姨母给我绣的,你忘记你是怎么答应她要保护好我的了么?”
“前些日子是我冲动才和六公主起口角的,我现在想通了,你先把我安置在慎王府行不行?”
“等我想好了要嫁给谁,我自己会走。”
“...”
“那是慎王府,你想待在那儿,自己想办法去求公主,咱家做不了他们的主。”
“不过为了保你自己的命,咱家劝你最好老实一点。”
荷包上的纹样熟悉而又沉重,陈菩抿了抿唇,心底有种连这个王氏遗物都无颜面对的耻辱感。
他清楚的知道这耻辱感来源于何处,可他已经无法亲手扼杀了。
.
日沉西山,慎王府小暖阁那张满是糕点渣滓的拔步床已经更换了新的被褥,可李笑笑还是因着心底的不痛快,赖在了李显正殿这边没有回去。
今日的天阴蒙蒙的,压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李显手捧着一本书在廊窗下,偶尔看向窗外寂静的园林,李笑笑却无聊至极,坐在自家兄长身边,一会坐下,一会躺下,手里捏这个铃铛弄得叮当乱响。
“你吵不吵?”李显被吵的头疼,抬目看了眼对坐的李笑笑,慢慢将手中的书本,卷成个圆筒,要往李笑笑头上敲。
“就吵,哼。”听着李显那略带嫌弃的语气,李笑笑反而变本加厉的晃了晃手里的铃铛。
她本身有点恼,恼陈菩昨日用她的手碰上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便是因为那个,她不肯把铃铛给陈菩,她觉得陈菩一点不诚实,可是陈菩真的没有抢走她的铃铛,李笑笑心里却有点不适应了。
早听肃月说,他是打不得的,可昨天她不但打了他,还同他发了脾气,不让陈菩拿走铃铛...
李笑笑有点怕陈菩再也不来。
一日都被这样的情绪缠绕着,这会儿又听见李显卷书筒的声音,李笑笑更委屈了,她又晃了两下铃铛,就从短榻上下来,坐在地上穿好绣鞋:“不理哥哥了。”
说完,李笑笑就要起身去内寝里躺着,是时,阿雯却端着一碗杏仁乃羹过来,看了看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李笑笑,又看了看端坐在短榻将一本书卷成圆管往李笑笑正欲往李笑笑头上敲的李显,愣了愣。
李显先看到了阿雯,故作镇定的轻咳两声,将手
中书筒收回,看着坐在地上的李笑笑:“阿雯把这淘气包扶起来,像什么样。”
阿雯见此,放下手中的杏仁奶羹,忙将李笑笑从地上扶起来,往李笑笑手中塞了个小瓷勺:“公主尝尝杏仁奶羹。”
“哦...”李笑笑听见阿雯的声音,终于不可劲玩那个铃铛,乖乖坐到了一边去吃奶羹了。
安抚好了小公主,阿雯方才动身,走到李显身旁福了福身:“殿下,宫中来人了。”
“宫中?陈菩?”
除却陈菩那厮,李显也实在找不出宫中还会有什么人阴魂不散的整日盯着慎王府。
那个奸宦昨夜来小暖阁把小公主欺负的呜呜哭,阿雯料到李笑笑这会儿大抵是不想听到那个名字,只好朝着李显重重点头,口中却道:“是宫里的人来了,说是将公主平日用的东西送了些来,并不是厂公。”
“让他们把东西归置小暖阁里去。”原本还觉着是陈菩来的,可李笑笑见不到阿雯点头,口中含着奶羹答了句。
李显也点了点头,却没让阿雯立即去办,反倒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李笑笑:“哥哥有些事要交代宫中的人,笑笑在这儿等着。”
“那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她的眼睛看不到,阿雯嘴上说着不是陈菩,李笑笑不知道虚实,只好多了句嘴,这会儿看着自己阿兄要出去,李笑笑掩在白绸下的眼睫颤了颤,心里也有了准头。
哥哥与陈菩极为不对付,来的要不是陈菩,哥哥犯不着亲自出去一趟。
他们都当她瞧不见好骗,可她不是小笨蛋。
陈菩那个人阴阳怪气的总说不出来什么好听的话,她昨个儿气急还打了陈菩一巴掌,这会儿让他和哥哥对上,李笑笑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她不想他把气撒到哥哥头上...
而且,她决定把铃铛还给陈菩了...
小公主坐在榻上撇了撇嘴,原本游移不定,可摸到腿边那颗大铃铛,便放下了手中的小瓷勺。
.
天公不作美,原属于日沉时的云霞不见红粉,反迎来个阴云密布的傍晚。
慎王府的那间正殿空寂清净,独闯入一抹阴郁又耀眼的宝蓝,却好似将整个园子蒙了一层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