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灵不到哪儿去。”陈菩冷笑了声,话里却没讥嘲的意思,倒像是兄长逗妹妹。
“略。”肃月吐了吐舌,看着陈菩一步迈进小公主原住的那座寝殿,摸了摸自己袖筒里都揣热了的金子。
肃月还是跟陈菩进了正殿,看着陈菩垂目在妆台前收拾东西一般,打岔的问道:“您见到六公主了没?”
“有事儿?”小姑娘满脸心事的模样瞒不过人,陈菩瞧得出来,斜眸看了眼肃月。
“我不喜欢元宝。”肃月说着,缓缓走到了正殿里
搭着的那张小桌子前,倒豆子一样,将袖子里金灿灿的金瓜子和银票倒出来:“您能不能别让他给我送这些了。”
“我有钱,这么多年我也攒下来钱了。等年岁满了,我自己出宫,宫外头那么大,我一定能活下来。”
“我本不是什么金尊玉贵的人,钱够用就行,用不到这么多。我知道您不爱管这事...”
“我也不是瞧不上,看不上元宝,但他是太监就是事实。他一辈子都完了,一辈子都要被困在宫里头,也就指着年轻攒下来的钱,他都给我了,等他老了,没有钱傍身,谁还管他。”
“我不想这个样子,一点都不想。”
肃月目光垂在那堆金银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菩进来的急,并没有点烛灯,唯手上那一台,此时看着肃月垂目沉思,陈菩举着烛火映亮了肃月的脸,看着那浓密黑睫下一点晶莹闪烁,抿了抿唇。
小元宝喜欢胖丫头,胖丫头却总是对元宝爱答不理的。
这个陈菩知道,有时候也觉得元宝太一头热,还不如放了好。
可眼下看着肃月这副模样,陈菩却有些辨不清了。
辨不清他喜欢她,她到底喜不喜欢他。
说喜欢,偏又不理他,不喜欢,又为了他哭了...
肃月这丫头皮实,算起来,除了小时候被张姑姑追着拿棍子旋屁股的时候,还是头一次哭。
年少的小娘子们的情绪多变又难猜,陈菩翻遍脑子也不知道肃月这样的该怎么形容,可似乎这一切种种,逃不过一个情字去。
因而算不上喜欢的情也有了答案。
陈菩沉了半晌,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缓缓放下手中捏着的小公主惯用的钗环,走到了肃月立着的那张小桌前,将烛火往桌中央一摆,拉凳子坐下。
看着陈菩近前,肃月却往后退了退,伸手揉干了眼里的泪。
“胆小什么?”大抵是从前他给人留下的印象太过不好,陈菩无奈笑了笑,伸脚拉出一条凳子,示意肃月坐下说。
肃月这才松了口气,但坐下以后却又和陈菩坐远了一些,转而看着小公主那张空空如也的拔步床:“公主在慎王府是安全的。”
“是,可咱家就是不放心。”陈菩将那些钱财整好,数出来这是元宝从他那里抠搜来的,目光也有些晦涩:“元宝应当也是这么想,你明白吗?”
“我知道,我不可以耽误他。”肃月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不问问他,他觉不觉得你耽误他?”陈菩拿着钱,将被肃月倒的乱七八糟的金银整理好,又放回了肃月跟前:“你觉得不耽误他就真的不耽误他了?”
“公主提过,咱家那会儿就想把你和惟宁都送出去,你们两个都是杂册的宫女,不像元宝有名有姓,前朝都知道,少了要生事,可因着有一个元宝这事,肃月你不行走。”
“你自己的事都还弄不明白,就算走了也没有用。”
“我明白!”肃月看着那钱全数被推回了,抬眼看了看陈菩,颇有几分和陈菩较真的样子。
“明白什么,明白你不喜欢他,又为他哭叫什么吗?你心疼他,装作不喜欢他,他就不喜欢你了?”看着肃月梗着脖子和自己争辩的模样,陈菩嗤笑声,伸掌在肃月后脑勺上来了下:“你一直都装的不喜欢他,他不是也一直死性不改的喜欢你么,你走了有什么用?人走了心也逃不开。”
“我没有心疼他,我把他当朋友,和公主一样。”肃月捂住自己后脑勺,其实一点都不疼,陈菩并没打疼过她,多是玩闹。
“你真把他当朋友,不敢大大方方的去讲明白,就成天躲着,骗鬼呢。”陈菩没去与肃月争论,转而想到了另一件事:“公主有个大铃铛,放哪儿了你知道么。”
“知道,在拔步床上。”肃月记得小公主被窝里,总有个铃铛,没事就搁在脚底下踹两脚,晚上带的叮铃铃响,小公主听烦了扯着流苏坠子砸进床角里,好像那铃铛是天大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