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该做的事?
连曾经的结发妻子、相濡以沫的人都不愿掺和进来,在人人明哲保身的时代,他却跟她说,这是他该做的。
他们只是情侣,而情侣两个字其实是这世间最脆弱的关系。
没有法律保护,亦不像友情那样长久。
这样想着时,面前的人忽然弯腰,凑到她面前,一双黑眸深深地凝视着她。
“你爸以后也会是我爸,所以,这当然是我该做的。”
沉重凝滞的氛围就这么被打破了。
梁舒音微愣,咳咳两声,故作傲娇,“这么肯定?”
陆祁溟微眯起眼睛,伸手去捏她的脸,颇有威胁的意味。
“梁舒音,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她拍开他的手,后退半步,满眼狡黠的笑。
“你们陆家,家大业大,万一哪天真要联姻了,今天秦小姐,明天陈小姐…”
“我可打不过那些名门千金。”
还在为之前的乌龙醋着呢?
陆祁溟心情大好,一手搭在她肩膀上,勾肩搭背,俯首低语。
“你谁也不用打,打得过我就行了。”
“我打你干嘛?”
握住她肩膀的手缓缓上移,逮住她耳垂,捏了捏,“那你今晚在床上别踢我。”
“……”
流氓。
李明德的事,是在宣判的当晚传到学校论坛上的。
为了保护梁舒音和林语棠,官方隐去她们的信息,将出庭照打了码。
那些将李明德视为精神导师的人,在看清他的真面目后,震惊,也咋舌。
消息很快散播开,随之而来的,是对李明德铺天盖地的口诛笔伐。
不少女同学纷纷站出来,倾诉曾经被李明德有意无意占便宜的事。
那时的她们,只因对李明德的滤镜太深厚,即便察觉到不对劲,却也没多想。
如今恍然大悟,骂人的帖子很快盖了几千上万楼,就连李明德的祖坟都被扒了出来。
不少人去他家围堵,他父母不堪其扰,收拾包袱回了老家,妻子也起诉离婚,带着孩子离开了虞海。
李明德入狱,梁蔚的冤屈被洗清,有人忏悔,有人惋惜,甚至还有人领头去祭拜梁蔚。
学校领导暗地里找了梁舒音,为她、为她父亲当年的事道歉,也提出了丰厚的补偿。
她一个也没接受。
只是在走出办公室时,转头质问校长。
“当年警察没找到证据,我爸被无罪释放,可为什么学校里还会有那些风言风语?”
校长一时间哑然。
她又继续追问:“陈校长,你身为校长,没有及时去处理负面舆论,是否因为你也在心底判了我爸的死罪?”
“还是,你在惧怕什么?”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字字诛心。
虞大校长陈同勋何时受过这样的质问,但扪心自问,当年的事,的确跟他的不作为有关。
他当年不是没有察觉到什么,但深究,却是连他身在高位,也无法抗衡的东西。
只是如今,这个令他恐惧的力量,却被面前这个小姑娘推翻了。
为人师表,他没有脸面再多说什么,只能主动让出校长的职位。
即便他知道,这样的事后弥补,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鬓发斑白的人,听见这样的质问,用那双疲惫而沧桑的眼看着梁舒音,终究,只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抱歉。”
梁舒音最后看他一眼,没回应他的道歉,挺直脊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正义终于姗姗来迟。
学校里无处不在谈论着李明德的败行,梁舒音从讨伐的人群中走过,怀里抱着书,唇角带笑。
朗朗乾坤,法网恢恢,但没人知道,这场战争,由她执剑。
李明德事件彻底落幕,转眼就到了大三的尾声。
期末考在即,跟出版社那边的合作,也定了下来。梁舒音趁着泡图书馆的空档,将父亲的手稿敲成电子文档,发送给了编辑。
一切都很顺利,虽然梁舒音依旧讨厌这个潮热的季节,但是因为某人的存在,烦躁中总归多了些柔软的包容。
只是,她不得不面临一场预料中的离别。
林语棠申请上了交换生的项目,要提前过去适应环境,手续已经办好,一周后动身。
行李能搬的都搬走了,留下的,部分转送他人,部分准备拿去跳蚤市场卖掉。
毕业季,文君路的跳蚤市场正热闹,摊位琳琅满目,铺到了窄窄小路的尽头。
梁舒音提着一个黑白格的编织袋,立在文君路入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