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敲了敲门,里头传来了熟悉的咳嗽声。
“进来。”
男人?
月玲震大惊,眼神才刚扫到愫愫那,就被她一下推了进去。
“你来了。”男子看到来人,搁下书,语气平常熟稔。
愫愫嗯了声,搬了张椅子把月玲按着坐下。
月玲瞅了瞅面前这人,面容苍白,眉目之间尚有几分青稚,年岁大抵不满双十。模样不是顶顶好看,但却有双极为漂亮的眼睛。
世间美人多美在皮肉,美则美矣,却少了几分神秘,不堪探寻。但眼前这人的美却是在骨子里,他不似沈缱,将冷冽藏在温润之下,只将温柔给愫愫一人,眼前之人像一汪水,澄澈、不染纤尘。
她很想问愫愫这人是哪里找来的。
萧子询被她毫不掩饰的打量弄得有些面颊泛红,有些求助般地看向愫愫。愫愫得了信号,把月玲的脑袋扭了过来。
“她是月玲,岳州月家人,我的朋友。”
萧子询点点头,看向月玲,终于露出了真诚的笑。
“我叫萧子询,月姑娘你也可唤我萧青岚。”
萧家人?
不是说萧家人都死光了?这怎么死了一个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月玲不像愫愫,她对萧家人没什么好感,要她说这皇帝谁都当得,只要为了百姓好,阿猫阿狗都行。况且之前还有一个恩将仇报的萧晋平,诸此种种,让她实在难以对萧家人笑脸相迎。
不过他这名字倒是没听过,她查过萧家,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物啊。
莫非是愫愫要扶持一个傀儡?
但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想。愫愫不是这样的人,要篡位她早篡位了,何必再弯弯绕绕给自己找麻烦。
愫愫喝了口茶,没再同月玲卖关子,“他是萧寅立下的太子。”
“什么?”
“别那么惊讶。”
“不是,”月玲震惊地拉着愫愫走到门外,压低声音,“你不是答应了那位长公主,要把皇位还给她们那一脉么?!”
愫愫笑意淡淡,“现在不想了。”
月玲才不信,她当初为了扶持萧晋平上位费了多大功夫?如果兜兜转转又将权力交还给萧寅这一脉,那她做的这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
愫愫当然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有些道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直到后来才明白。
“玲儿,长公主的恩情我已经还了,可是萧晋平辜负了我的信任。如今我也该听听自己的声音了。”
月玲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肯定在笑话我吧。”愫愫罕见露出了纠结的神色,“我以为还了长公主的恩情就够了,报了仇,我就能事了拂衣去了。可是玲儿,当我看到那些死去的大诏将士的时候,我才明白,我想要看到的大诏不该是这样的。凭什么王朝更迭,苦的永远是百姓呢?一场又一场的战争,到底赢的是什么呢?”
或许有些声音她早该听见了,可是她被所谓的报恩辖制得太久,以至于忽略了它的声音。或许她该感谢萧晋平,若不是她,她只会重蹈无数次覆辙。
月玲久久看着她,突然一笑,“你能明白,真是太好了。”
“她……离开都城了?”
愫愫颔首,触及他略显迷茫的目光,她道:“我没有杀她,这毕竟是你们萧家的事,况且我也不愿担这弑君的罪名,若你想要她的命,以后便自己去取吧。”
“好,都听你的。”他点点头,没说什么。
三人又说了会儿,愫愫和月玲随即离开。愫愫今日做了糕点月玲来蹭吃蹭喝。
她咬了一口绿豆糕,继续方才的话题。
“嗯哼,我就知道,某些人果然还是在骗我。”
愫愫哭笑不得。
“我何时骗你了?”
“你嘴上说要等他以后杀了萧晋平,可是看这废太子对你言听计从的样子,你留了她一条命,他就更不会杀了她吧。”她笑着戳了戳她的肩膀,了然如胸道:“哼哼,说什么不肯承担弑君这罪名,其实只是你的托辞吧。”
愫愫面无表情看着她。
有些时候人太熟也不是什么好事,比如月玲,看破她伪装之后的得意模样就很欠揍,看得她手痒痒。
月玲一副我什么都懂的模样,“好了,在我面前还装什么,承认吧,你就是……心软啊。”
她什么都明白。
也知道她为何有着碾压萧晋平的力量和智慧却对那王位不动心。因为她知道,帝王不能心软,但她却有很多软肋。
窗外的日光漫了进来,临近初冬,日色寡薄,瞧着快要日落了。月玲仿佛想起什么,忽然一拍脑袋。
“哦,险些忘了,今日我还给你带了个人过来。”
“不见。”愫愫破罐子破摔走到屏风后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