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剑与孤灯(184)

愫愫但笑不语。

伍冯风看看着她的笑,心底有些发毛,连夜就收拾包袱回了老家。

他身份还在,没有因为和萧晋平的关系就被剥夺了官职,养一个萧晋平绰绰有余。而萧晋平呢,不用担惊受怕,还保住了一条小命,众人都猜想肯定是皇陵里头的哪位给赵愫愫托了梦,不然萧家一门肯定全都去地底下团聚了。还留在都城里头的官员们谁不是人精,更别提那些看准风向回京请罪的官员们,多多少少都知道萧晋平派人刺杀赵愫愫的事。

有人感叹赵愫愫的仁慈,也有人羡慕萧晋平的运气,但这个中心绪也只能身在局中的自己明白。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历史都是由胜者书写的,这句话萧晋平曾经奉为圭臬,现在也是。

“唉,你虽然是我的外甥女,但是舅舅我到底是个外人,对你们萧家的事不好过问。舅舅只问你一句话,你后悔过吗?”

晋平冷嗤一声,望向窗外,“后悔?我可从未想过。”

“我知道我人微言轻,我的话在你心里算不得什么。”他自嘲一笑,“但这些话我还是要说。”

“舅舅只想告诉你,有时候站得太高,的确会将前方看得更远,但也会忽略掉很多东西,比如过去,比如眼前。”

她眼眸微眯,“你什么意思。”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这才是君主之德。你看那些千古帝王,帝王之术平衡之道用得再好又如何,他操纵权力,看上去运筹帷幄,实际上何曾不是被权力操纵,一步一步将人情磨灭了,到了最后臣子百姓有哪个愿意站在他的身边?晋平,你错就错在你对权力太过渴求,对那皇位太过执着,王土之上没有人,这还是王土吗?或许你要说,你的确考虑了百姓。但是百姓可曾收到过你的付出?换而言之,是真正为了百姓,还是为了权力,你能分得清楚吗?”

萧晋平沉默了。

伍冯风叹了口气。他话已至此,听不听得进去,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他给她求求情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用,是赵愫愫不想杀她,要留她一命。要是赵愫愫死了换了别的人,她这个做了几天皇帝的废君哪还有命在?事到如今,与其说要让晋平放下心结,不如说要求赵愫愫活得久些,不然他一个小芝麻官可保不住她的命。

伍冯风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丢下一句话,“你后不后悔我不知道,但是赵愫愫大概没有后悔救了你。”

晋平愣在原地,许久不曾回神。

马车一路行驶,很快出了城,昨日夜里打了一层霜,车榖压在上面发出细碎的裂冰声。

萧晋平借着晨间稀薄的微光往回望,两道车轮痕迹工整平行地排开,从现在一直蔓延到过去,她怔了怔,仿佛看到了赵愫愫当年在方家救下她时的模样,然后是她和月玲坐在一起,商量着如何将她推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然后是她出征凯旋,然后是她生出疑窦……然后是……她派人刺杀……

明明还没有过多久,但是她却觉得过了很多年。这个地方以后大抵是不会来了吧,她伸手打下车帘,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次,她是真的输了。

愫愫醒来时已经天亮了,月玲一大早就来了,迫不及待告诉她萧晋平离开了的消息。她以为愫愫该给点回应,没想到她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喝了口白粥把她准备好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嗯?她是不是该好好解释解释?

月玲实在心痒痒,她不懂她为何要放虎归山,给自己留个后患。“你倒是说说嘛,难道和我还说不得了?”月玲摇着她的胳膊,罕见地撒娇。

愫愫被她磨得没有办法,在某种程度上,月玲的确是她的软肋。

“好了好了,我带你见一个人你就明白了。”

“什么人?”她忙追问。

“嗯……一个能代替萧晋平的人。”

代替晋平坐上皇位?

别是诓她吧?宫里宫外就这么些人,她也没听到有哪位皇亲国戚和愫愫走得近呐?

嚯,难道她还学着前朝皇帝那一套金屋藏娇不成?

月玲跟着她沿着后廊走到院子里,这院子是她让人按照愫愫在朗州的旧居建的,一草一木都是照着搬过来的,因此她对这院子的布局很熟悉。眼看着愫愫往卧房走,她越瞧越不对劲。

她赶在愫愫之前抵着门,贼兮兮问:“不是,你真金屋藏娇了?”

愫愫推门的手一颤,忍不住瞪她一眼,“这屋子是你的,要藏也是你藏才是。”

“什么我的你的,”月玲煞有其事地大声纠正她,“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

愫愫:“……”

是该说她真心实意拿她当朋友,还是该说无奸不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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