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藏娇院,走了没多久,到了自己的南侧厢房门口,她便看见在房侧不远处的那一株石榴树下,一道绯色金线蟒袍飞鱼服的红影,正端正坐在美人榻上,那双狭长的丹凤眸,正半眯着眼睛,乜视着她。
“爷,表公子和表姑娘,这一对狗男女,他们欺负皎皎,这狗男他想趁着爷不在,让他的狗女妹妹骗皎皎过去听雨院,然后欺负皎皎,毁掉皎皎的清白,呜呜,皎皎是爷一个人的,皎皎害怕。”
苏皎皎的半挽起的云鬓乱了几绺青丝,看起来有几分身形狼狈,大约是她方才夺命狂奔时,脑袋不小心撞到了垂花门所致。
如今她站在自己的阿兄靳星渊的面前,她尽可能说了恶毒的词语那咒骂卓泽晔和卓思柔这一对兄妹,可她除了骂人二人是狗,也想出更恶毒的辞令来了。
“呜呜呜,爷,你要替皎皎做主,不能轻饶了他们俩。”
苏皎皎方才经历一场狼口脱险的噩梦,惊魂未定,如今见到了靳星渊在府中,她剧烈加速的心跳这才逐渐变得四平八稳,可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猛地松快下来,她一下子心头感到委屈酸怆。
她眼圈一红,竟然是眼泪簌簌地落下,好似不要钱的珍珠一般,颗颗泪花坠落在地面上,同样也坠落在靳星渊这个“活阎罗”的心田上唯一柔软处。
靳星渊觉得有几分好笑,又有几分后怕。
好笑的是,苏皎皎都已经狼口脱险了,在面对突然从行宫回府中的他的时候,一个劲地骂那一对暂住在府中的远房兄妹是狗男狗女,除此以外,也骂不出更加恶毒的词汇,气鼓鼓的模样,跟个河豚似的,甚是可爱。
她要他替她申冤做主,却也绝口不提自己不听他的叮嘱,非要朝着藏娇院外面跑。
后怕的是,他不过是去了行宫三日,在部署好行宫的锦衣卫在各处的守卫轮值,确定没有纰漏之后,他便快马加鞭地回家,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直奔藏娇院,来找苏皎皎。
可却扑了个空。
他问暗香,苏姨娘人去哪儿了?
暗香回答,苏姨娘同蝶儿一起去听雨院的表姑娘那里去了。
他本欲去听雨院寻她,可还未从坐着的美人榻上起身,入眸的便是他的姣姣儿,苏皎皎,那道石榴裙的红色倩影。
他原本怕府中仆役不长眼,冲撞了她,这才令行禁止,让她待在藏娇院内不要出去。
可没想到,不长眼的,竟然是他的表弟卓泽晔,这个酸腐秀才。
“皎皎,别生气了,爷今日定会为你做主的。”
靳星渊一边说,一边一把将苏皎皎揽入怀中,他伸手,右手大拇指的指腹轻柔地擦拭着她眼尾的泪花,擦干净一滴,接着又擦一滴,足足擦了小半个时辰,边擦边轻声哄诱,各种辱骂那一对不干人事的坏兄妹,用词之粗鄙,岂是一个“狗”字比得上的。
这才将娇娇儿的眼泪给哄没了。
“呵。”苏皎皎被靳星渊揽抱在怀中,她竖着耳朵,洗耳恭听着他嘴里粗鄙之词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外蹦,还不带一句重样的,她被逗弄得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一声呵笑之后,她彻底破功,止了眼泪,然后展露出的笑颜如花。
“呵,爷讲起脏话来,怎么字都不带重样的啊。”
苏皎皎的红唇两角翘起,两侧唇角漾出一个清浅笑容来,呢喃细语道,声音娇滴滴的,吴侬软语的小调一般,稍显刻意地撒娇弄痴,真能让人听得骨头都酥了。
听雨院内。
卓思柔见苏姨娘一副躲着她,对她避如蛇蝎,匆匆逃走一路狂奔的惊惶模样,她心中不解,心头的不安感却愈发的强烈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卓思柔怀着疑窦,她绕路走到假山后面,环视四周,这才乜眼一瞥,瞥见了地上躺着的卓泽晔,脑袋上还淌着汩汩的红色血液来。
“哥哥!”
卓思柔情急之下,大喊一声,然后赶紧迈着莲步一路小跑过去,她蹲下身来,伸手探了探卓泽晔的鼻息,还出着气呢,是晕过去了而不是死了。
她安下心来,正打算起身,唤玉兰过来,可她倏地一起身,只觉得胸腔呼吸不畅,杏眼眸前一黑,原本就久病病弱的身子便一下子晕倒在地,脑袋恰好倒在哥哥的身上。
兄妹两人醒来后,已经是晚上。
兄妹二人一睁眼,环视四周,才发现,他们被捆绑在柴房的一根柱子上,捆得结结实实的,动弹不得。
“哥哥,你糊涂啊,怎能做出这种荒唐事来,亏我还真心以为,你是为了帮助彩云那小婢,这才让我将苏姨娘叫到听雨院来,同你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