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姨娘,我等你好一会儿了,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见我呢。”
卓思柔也不过十九岁的年纪,生得一张鹅蛋脸,杏眼雪腮,眉清目秀,笑起来时,两侧脸蛋上有个浅浅的梨涡,虽然比不上苏姨娘那般的艳骨天成,举世无双,却也算是个淡雅文静的美人。
卓思柔一身月牙白的短袖对襟百褶襦裙,裙裾上有白莲花刺绣暗纹,她正在荷花池旁赏花,纤纤玉手触碰着池边开着的一朵白莲,她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便侧目看去,果然,玉兰将苏姨娘给请过来了,她身后还尾随着蝶儿。
见苏姨娘过来,卓思柔的樱唇唇角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两颊梨涡尽显,她又添嘴道:“看啊,这池中央开着的那朵并蒂白莲,开得多雅致,多稀奇。”
“怎么会,只是烈日炎炎,步伐走得慢了些,表姑娘别见怪。”
苏皎皎走到卓思柔的身侧,她红唇微微翘起,莺啼一般的软嗓喃喃解释道,又顺着卓思柔的话头,点点头说:“的确很是稀奇。”
其实吧,苏皎皎心里想的是,她的藏娇院内,也有一处圆形的莲花池,里面一半栽种的是白莲,一半栽种的是红莲,恰好前几日开了一朵并蒂红莲,并蒂花虽少,却也并不十分罕见,大自然的造化而已,这有什么稀奇的。
“苏姨娘,你多大了?”
卓思柔突然找话题道。
“表姑娘,我今年十六岁,还有三个月就十七岁了,我中秋节过生辰。”
苏皎皎如实告知。
“我十九岁,年长你三岁,可以当你姐姐了。”
卓思柔侧目,不动声色地细细端详了一下苏姨娘的脸,这么一张脸,恐怕上京的贵女都没几个比得上的,也许上京美人榜上曾经排名第一的美人温明月也比不上。
卓思柔也曾听说过温明月的鼎鼎大名,不过她身体病弱,久居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上京贵女圈中根本排不上名号,她从不参加外面各府的赏花宴,各府的生辰宴,还有各种巧立名目的宴会。
因此,她并不晓得,她眼前的苏姨娘,苏皎皎,就是传闻中不堪受镇国公府世子袁禄寿的非礼侮辱,因而在芙蓉楼自杀纵火身亡的温明月。
她更不晓得的是,苏姨娘同她一样,是靳星渊的表妹,只是,她是他尚未出五服的远房表妹,而苏姨娘则是曾经足足当了十年丝毫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的他名义上的表妹。
此刻,卓思柔的杏眼乜斜着扫了苏皎皎两眼,她只觉得,花旁赏美人,越赏越美,她觉得心头一酸怆,突如其来的自惭形秽。
原来,靳表兄,他喜欢这般风华绝代的美娇娘啊,喜欢到为她不顾体统,不管三纲五常,先是养她做外室,后又纳入府上当良妾。
也对,她的容貌扔在贵女堆中丝毫不出挑,就像是水溶化在水中一般的寡淡无奇,毫无半点波澜,又是个病秧子,连自己能够活多久都不知道,也许是明日,也许是三个月后,也许是三年后,她就死了。
她这样一个人,身似浮萍,哪里配得上靳表兄的一两分垂怜呢。
“苏姨娘,我叫卓思柔,既然我年长你三岁,那你以后就叫我思柔姐姐吧。”
从自怨自艾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卓思柔尽可能地展露笑颜,她又问道:“苏姨娘,你全名叫什么啊?”
“我叫苏皎皎,皎皎河汉女的皎。”
“真是个好名字,那我以后便直接叫你皎皎吧。”
“哦。”
苏皎皎点了点头,却是不肯叫对方思柔姐姐,毕竟,她潜意识地将卓思柔当做了一个假想敌。
卓思柔也许同女扮男装在锦衣卫当暗棋的红梅一样,是靳星渊的红颜知己,也许进一步,就是他的侍妾姨娘,甚至是正妻。
即便是下定决心,等靳星渊后宅中有了不止她一人的时候,她便跑路,可她一晓得靳星渊身边除了有个红梅,又多个卓思柔,还不知道有多少类似的红颜知己,类似的好妹妹,她还是心头难过恼火。
大概是,曾经真爱过他,所以才这般失态吧。
“皎皎,我在这站了有一会儿了,也有些腿酸乏味了,我先去不远处的凉亭纳凉,待会儿再过来陪你赏花聊天。”
“玉兰,还有你,你这小婢叫什么名字?”
卓思柔随手一指苏皎皎身后的一名鹅黄色襦裙的小婢女,她开口问道。
“奴婢蝶儿。”
蝶儿恭敬回话道。
“蝶儿,你同玉兰一起去庖屋切个西瓜来,切成片装盘,然后用冰块冰镇一下再送过来,我要同皎皎一起边赏莲,边吃冰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