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仓家需要留着拥有“灵视”能看透人心的天才,却不需要一个为天才保驾护航的守护者。
简而言之,他们需要一把能够握在手中的利刃,却不希望这把利刃拥有自己的思想,将矛头对准他们自己。
然而他们忽略了一点。
能够听到心声的力量并不是嘴上说说,麻仓叶王的能力足够将他们心底的阴暗面挖的一点不剩。
在失去母亲之后,他被迫迅速成长起来。
过去那个懦弱的神之子已经消失在岁月的长河里,取而代之的是麻仓家新晋的天才,宛若明星般耀耀生辉的新生代最强者——麻仓叶王。
长老们以为这些年的养育之恩,足够让他的心向着麻仓家。事实上,麻仓叶王在他们和外人面前表露出来的样子确实无可挑剔。
“任谁也不会想到,他竟然在自己的宅邸深处偷偷豢养着可怖的怪物。”
银古从阴影处走出来,盯着麻仓叶王的表情说道。
“虫神大人亲自派临世间的使者也会将这些可爱的‘虫’们称作怪物吗?”
麻仓叶王抬起头,挑衅的反击他。
“这样毫无理智可言,只会听从你一人命令的‘虫’,只不过是你趁手的武器,被我称呼为怪物毫不为过。”
银古并没有因为他的挑衅而生气,只是用淡淡的语气问他,“唱歌的女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什么!
麻仓叶王没想到他已经走进了那么深的地方,看清了这神秘歌声的真相。
他紧闭着嘴巴,手上已经捏好了用来攻击的术法,灵力自周身凝聚时刻准备出手。
银古悠悠叹息了一声。
麻仓叶王有些不安,就算再老成,他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
更何况洞穴深处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于他而言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他有些色厉内荏,强撑着发问:“你为什么要叹气,难道是里面的人出了什么问题?”
银古意味不明的盯着他,裸露在外的右眼绿得像一潭春水,又仿佛藏进了森罗万象。
麻仓叶王和他的眼睛对视,片刻,狼狈不堪的扭过头去。
“里面的已经不是人了。”
银古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点燃之后叼在嘴上。
随着驱虫的烟雾在这片空间内散开,他二人脚下的河水竟然像是被腐蚀了一样,逐渐露出了庞大的空洞。
“是虫吧。”
“利用了无意中发现的虫的特性,在母亲垂死之际将她的灵魂强行留在这个世界上。哼,真是钻空子的好手段。”
银古只有在面对虫的时候才会保持耐心,跟人类说话的时候他通常都是直来直往。
“既然母亲还没有彻底死去,那就说明我并不是在跟冥府抢人。我只是想将她留在我身边,这难道也不行吗?”
麻仓叶王出声为自己辩解。
是的,他发现了这种虫的特性。
在一些古老的水脉之中,栖息着一种可以移动的“活沼泽”。
这些找的外表就如同普通的水一样,然而当人们将它作为清水饮下之后,都会被这些宛如清水的“虫”逐渐同化,变成只能生活在水中的一分子。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或许是极其恐怖的事情,然而,如果是垂死的病人眼下了这样神奇的水中之虫又如何呢?
麻仓叶王偷偷用小动物做过实验。它们明明已经没有了气息在垂死挣扎的边缘,然而在饮下这种水中之虫之后,它们奇迹般的生还了下来。
记住了这一点的麻仓叶王在母亲被族人杀死的前一刻,将这种奇特的水中之虫喂进了她口里。
从此母亲在由虫凝聚的水域中生活了下来,永远永远陪伴着他。
银古严厉地打断他,“真的是你的母亲自愿陪伴着你吗?”
他指着一直到洞穴深处还能看见的黄油纸做的符咒,指着那些宛如干涸的鲜血一样的笔迹质问他,“真的不是你使尽手段,将这一片‘水蛊’一直锁在这方狭小的天地,让它们无法流动无法逃脱,更无法见到明日的太阳吗?”
银古走到洞穴最深处的时候,看见那个站立在水中长相娴静的女子时,他就猜到了一切。
站在女子对面,银古将她的歌声听得一清二楚。
歌曲中唱颂的并不是人类的声调,而是独属于“虫”的悲歌。
近乎麻木的凄厉音调诉说着不解与幽怨,这样特殊的音调难怪能够吸引到野锈的聚集。
银古没有第一时间理解她到底在唱什么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些音调中蕴含的情感太过尖锐,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清醒的意志,只剩下支离破碎的旋律久久盘绕着。
“她已经彻底失去自我意志了。”
“她已经不再是你的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