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松逐鹤(169)

萧慎紧咬牙关,犹豫再三,望向顺天城方向,已是目眦欲裂。好似万箭穿心。最终,万般纠结后,他从马背上下来。

“东州不平,林师罪责便又多了一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这东州成为他人攻击他的由!”萧慎相信,隋瑛不会放弃林清,只愿他可以早日查明真相,救林清于水火之间。而远在千里之外的自己,只能完成好他对自己的嘱托。

不辜负他。

遏制住哽咽,萧慎看向奚越,问:“下一站我们去哪里?“

奚越开怀地笑,剑指南方,“殿下,还有好几个县没彻查呢!”

“那些害人的虫豸,决不允许他们再荼毒百姓,我萧慎定要还东州一个清净!”

“奚越愿追随殿下!”

两名少年,打马向南。其后队伍浩浩汤汤,尘雪飞扬。前方,萧慎的心从未有过如此痛苦时刻,眼眶通红,路途上他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倘若林清在诏狱里出什么意外,他不敢想自己那长剑所指方向,会是何方。

凝眉聚神,萧慎决定不再犹疑,完成圣命,早日回京!

——

东宫,太子近日心情甚佳,除却怜妃又对他再度冷淡,形势可谓是一片向好。

“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高楼塌!”太子兴奋道,“这一次定是叫那林见善死无葬身之地!”

张邈垂眉,沉默地在炭火上烤手。

“要我说,也该把那隋在山下到诏狱里去!他一定是共犯!”太子从太师椅上放下双腿,坐正后道:“怪不得在赶考路上那隋在山还救了林见善一命,一个惠州人,又怎会绕路去赣州!”

张邈苦笑,也正是因为太子当日所透露的这一点,他派人去查,最终在惠州查处了端倪。有乡人道,这林氏小儿好似是天上掉下来的,八岁前都未见过生人,那林家对外宣称,这小儿是养在别处的家生子,可对于府内一些当差的人来说,这事可谓是闻所未闻。再顺藤摸瓜下去,便又去了广陵,找到当年林安晚的墓冢,掘墓后,发现棺椁内空空如也。又寻到当年那赶车去岭南的车夫,尽管车夫死不承认,可在一番严刑拷打之后,最终在临死之际说出了真相。

林清就是林安晚。

这时,经历当年之事、与林可言有过交集之人都发现,林清和林可言的长相是如此相似,为何从未有人论道一二?难道对于这人,已经到了如此缄默以至于强行忘却的地步?

张邈觉得很可笑,火光在他脸上投上张牙舞爪的阴影,让他的笑容可怖瘆人。

“阁老,您说,要不要趁机把那个隋在山也做下去?”太子凑近了说。

张邈抬眼:“您这是要触碰圣上的逆鳞了。”

“他隋在山什么时候成父皇的逆鳞?”

张邈拢了拢官府,道:“不是他隋在山,从来都不是一个单独的人,殿下,圣上要的是平衡。只有下面的人斗来斗去,上面的人才会感到安全。”

太子哂笑,“您倒是看得真切,所以您一点都不在意程菽那一伙人时刻抓了您的把柄递给父皇。”

“那不是把柄,那是我的诚意,我的忠心。”张邈微笑。

“您对我也并不隐瞒。”

“是啊,未来这天下是您的。”

“阁老,本宫总觉得,这些年我似乎退步了。”太子起身,踱步于庭内,露出些许怅惘,不禁自嘲地笑了笑,“您初见时,我也不是这样的,是吗?”

“殿下是吃了太多的苦,未来总会光明的。”

“可是,是谁叫我吃这苦的呢?”太子的五官皱成一团,表情十分难看。他当然知道是谁让他日夜不安,于东宫之位上战战兢兢,以至于成为现在这样患得患失、思维愚钝手法拙劣之人。想当年,自己也是如何意气风发、朗朗清清的。

先是提拔忠王,叫他去掺手户部事务,接手江宁织造局;后又是重视岐王,默认兵部尚书助其参与夺嫡,还赐予军权……换了哪一位东宫能够安心?

如今,铜镜内,他已经看不见当初那凯歌向上、勤政为民的太子萧裕了。

蹙眉,心底又念起那如月般的怜妃。

为何自己会爱上怜妃呢?

是对那人无声的报复吗?

太子无奈苦笑,无论如何,他都会坐稳这把东宫之位,无论多少年,他都可以熬下去。守得云来见月明,终归有光明的那一天。

——

广陵飘雪,隋瑛独自伫立于那少时留恋多处之地。

枯干树木下,这孤零零的墓冢被翻开,露出新鲜土壤,雪落其上,瞬时消融。隋瑛沉默看着,鼻子发酸。

年少时,他也曾多少次想要翻开这墓冢,探其究竟。可他害怕梦想破碎,只敢倚靠这墓冢,独自沉吟,酣然入睡。如今,望着这堆烂土,他意识到,就如确定其中空空如也,有些事情也成为了必然,再无回转余地,即使回转也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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