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先帝没有杀掉儿子,也没有延续性命,却让皇帝因此而将仙人与父亲视作了可怖可憎之物。
赵芥又慢慢地微笑起来,对着自己隐隐作痛的手腕,吃吃笑个不停。
而这些人都有一个很明显的共同特征,那就是活不长,先帝三十五岁驾崩,已经不算短命。那些献祭仙人而又活着的人,寿命短则十岁出头,四十五岁已经算是长寿。
而当他们大多在二十岁左右,就会开始忽然衰弱,失控,嗜杀和癫狂,要不停用新的献祭来稳住这一切。
他真的很想看看,前途无量的陈二公子,在与仙人的纠缠中,还能这样意气风发几年。
第47章 妖鬼玉佩
太子站在一边目睹了全程。赵芥被陈相青几下收拾得颜面无存,但他并不感觉出气也不快活,只是沉默着,心里死一般的平静。
赵芥在陈相青面前显得暴躁无能,然而前一刻他还在把自己追得好似一只逃命的兔子。赵芥没脸,他更没脸,没脸在这个时候笑,没脸在这个时候畅快。
陈相青带着自己的黑马走出去了一段距离,忽而回头看他,太子注意到了这个动作,愣了片刻,抬脚一瘸一拐地朝陈相青走去。
一人一马放缓了步调,果然是在等他,太子跟上陈相青,轻声道:“多谢。”
陈相青说:“一国太子,出来打猎身边只跟着区区两个人,比人家府里管家的派头都不如。”
太子静了片刻:“是我不想看见他们,没有让人跟着。”
陈相青侧头瞧了他一眼,太子把嘲讽的话自己说了出来:“给赵芥欺辱我的机会,我知道.......”
太子另起话头:“你竟能将阎罗驹带进京来,老师他们在朝堂上因此事吵得不可开交,要将这种凶物赶尽杀绝。”
“凶物?”陈相青嗤之以鼻:“只不过是因不在他们手中罢了。若是驯养之法被那些人掌握,不知要将它这种马吹嘘成什么样子。”
太子道:“你倒是养的很好。”陈相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攥着缰绳的一端甩着玩儿:“都是生灵。人与兽到底区别也不大。”
太子想反驳,又忍住了:“可平南王不是同意了老师他们的要求,要将这种马处理掉么?兵部刘大人爱马,倒是想留种,却也被驳回了。”
陈相青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太子压低了声音道:“你私训阎罗驹,还将它带进京城来——!”
陈相青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少来,它要被处死了,我便带它四处跑跑看看,也叫它不枉此生。怎么,不行?太子几句话,我们父子背旨逆行,私圈战马的罪名又要扣上了。”
太子睁大眼睛:“我绝无此意——!只是这马落在任何一个将领手中,都如虎添翼,但凡行兵之人都不会舍得处理,你们父子的行事也...算了,我说不得话,你来找我何事?”
黑马边走,边把偌大的头颅往陈相青的手里塞,陈相青低头抚摸它的头颅,道:“白山躁动,他们往庙里灌水银来封印神像。”
太子吃了一惊:“水银?!可是白山上只有......仙人怎么了?”
陈相青皱起眉:“所以我来问你。”
白山上仙人躁动,已有一年之久,山顶被血色笼罩,不知何故。
陈相青只知道他们将不停地往庙里灌进水银去压制,但却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父亲的人将整座山都封起来了,他想上也上不去,只好转而来宫里打探点消息。
按理说仙人的存在除去赵氏皇族,就只有几个大臣亲王知晓,其他人都以为不过传说,若是有什么异动,这些人也该有所反应,但陈相青打点几轮之后,却发现除去自己父亲外,知情人都是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
这让陈相青很烦躁,对他而言白山的庙里封着小灰,尽管这些年来他们再也没见过面,但是他时常能感受到那种目光。
在他孤注一掷在战场上搏命的时候,当初在宫里孤立无援的时候,在小屋内饥寒交迫的时候,那目光沉默而安静地注视着他,直到他奇迹般地错开敌人的刀锋,将自己的长剑刺入对方胸口,这种目光才会消失。
他总觉得这种注视,和传说中平南王血脉百战百胜有联系,却总是无从查证。唯一能确定的是,在许多行至绝境的路上,陈相青是凭借着那无形的目光和诡谲指引,与死亡擦肩而过。
它依然在保护着他。
陈相青很想再见见小灰,这一次他可以实现年幼的诺言,给它在桃红柳绿的南地建一座宅子,让它整日疯跑着玩儿,不必躲着人走墙角,也不必在夜晚悄悄潜行。
他想知道灌水银是怎么一回事,那些黑袍人不止用水银,也用丹砂,火药,一切剧毒和有伤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