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仙(9)

李尽意趴在她背上,竖起耳朵,听得津津有味。

“名字?我家里人都叫柳丫头,你也叫我柳丫头吧!”

柳丫头又道:“咱们村子里是一忍再忍,粮是被他们征了又征,你白山下头的人,是不是都饿的开始卖儿女了?”

李尽意说:“对啊!”

“我们柳村,有个厉害的人物,人家是读过书,从京城里头来的。比村长说话还好使!”

柳丫头道:“就是因为有他在,他将柳村管的好,村民吃得饱,不卖儿,不卖女,派人把村子口一守,外头的灾殃及不到柳村来。”

“若不是那平南王非得征粮,哼!我们何苦?”

李尽意嗓音稚嫩,带着小男孩儿变音的哑嗓子:“对啊!”

他一低头,脸贴在济善脸上:“姐姐,平南王真不是个好东西!”

济善:“哦。”

午夜时分,济善见到了那个京城里来的读书人。

读书人住着村里最好的院子,外头围着小篱笆扎的栅栏,还挺精致,上头还爬着藤,一点点绿,在黑夜的火光下摇曳。

在外头人饿的东倒西歪的时候,柳村屋舍俨然,田土规整,隐隐听得鹅叫鸡鸣,竟然很有了几分世外桃源的意思。

济善走进院门的时候,正巧里头的人打帘跨出门坎,身长玉立,穿着长衫。

他身后灯火明亮,身前火光丛丛,他立在一片窄窄的黑里。

远山眉,丹凤眼,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眉眼间蕴着阴影,看面相是个斯文书生。

然而他长衫的袖子捋到了大臂,一手端着一个药罐,一手握着个铁杵,正要往外倒,一抬眼瞧见这么多人,他还愣了一下。

柳丫头说:“延舟,快来!这儿有个平南王府的......”

她转过头:“你是谁的恩人来着?那人叫什么?”

济善:“陈相青。”

“对!她是陈相青的救命恩人!还懂得怎么起义!”

对方走进熊熊的火把光下,跃动的火光映在他眼中,是两点灼眼的星:“在下潭延舟,幸会,敢问姑娘大名?”

“济善。”

柳丫头在一旁道:“她是白山脚下的人,村子里的人大概也没了。同平南王,也是有仇呢。”

柳丫头:“你会跟着我们反平南王的,对吧?”

济善没说话,盯着他手上的铁杵,上头沾着血。

潭延舟顺着她的目光低头,哈哈一笑,他道:“见笑,见笑。”

“姑娘,可愿进屋一叙?”

他礼貌周到的对着济善一躬身,随后转过身,他高了声音,举着铁杵的手一挥:“挤在这儿做什么?去去去,看猴儿呢!”

人群哄一声散了。

这就对味了,守着一个要起义村子的,不会是个弱声细气的书生。

柳丫头原本要将李尽意带走,李尽意被扯下济善肩膀,立刻躺在地上大撒其泼,连蹬腿带哭嚎。

没法子,柳丫头扯不动这头活驴,一松手,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到济善身边,紧紧抓着她的手。

潭延舟笑眯眯的:“就让孩子进来吧。”

济善踏进他的屋子,险些被里头的药味熏的一个跟头。

屋子里桌椅都有限,也没个装饰,穷墙净屋子,唯独立着七八个小火炉,上头咕噜咕噜煨着药,一个劲儿冒白烟。

潭延舟对济善道:“劳烦姑娘稍等。”

随后他走向屋里唯一的桌子,把桌子上的蟾蜍草药一把抓起来,全部扔进臼里,抓着铁杵咕唧咕唧乱捣一气,捣的血沫子飞溅。

李尽意张大了嘴,又立刻闭上,并且捏住了鼻子。

他看着潭延舟把那臼里混着蟾蜍骨头血肉的一坨,倒进药罐子里,又从一旁的立柜里抓了几把药,一起撒进去,倒了小瓢水。

潭延舟把药罐放在小灶上,一屁股往小凳子一坐,他呼了口气:“哎,终于忙活完了。”

“哎,你坐啊。”潭延舟手里还攥着那铁杵不放:“别客气,姑娘。”

他眯眼一笑,笑得毫无保留:“柳丫头是不是同你胡吹了一通?我也是个乡野粗人,不讲那些虚的礼节。也讲不来。”

济善很好奇,满屋子的药味,并且这药味还相当杂:“你在煮什么。”

“药嘛。”潭延舟抬起手,用卷到手臂的袖子一擦脸上的汗:“村里常有人生病,村里没个郎中,便只能让我来了。”

“没事捣鼓捣鼓,万一有人病了,我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桌子上,地上,到处都摊着医书,济善弯腰捡了一本,翻来覆去的看。

“这本千金方,我才粗略看完一遍,姑娘可是也读过?”

济善摇头:“我不识字。”

“那没事,村子里不认字的多了。”谭延舟白脸叫七八个火炉子烘的红彤彤,又擦了把汗:“柳丫头说,你是陈相青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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