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星珠自幼便在黎州长大,之后在青州不过度过几年,便又被送去了黎州。
她其实从未想过各中原因,只知道在王府日子过的快活,无人管教她,也无人束缚她,她每日想要如何变能如何。王爷与陈相青对她和颜悦色,陈相瑀更是对她温柔体贴得很。
在王妃病故之后,王爷便再无续弦,妾室虽有,但都无子嗣,便也没什么地位。平日里都不大出来见人的。于是朗星珠也一个“将来婆婆”都不需要应付,日子清闲地只把一年当一日过。
因而她对黎州,其实比青州要熟悉,对陈相瑀,也比对自己家的兄弟要熟悉。家中兄弟,她记忆中只有二哥较为亲切。
虽说二哥在他人口中,是个极讨厌的纨绔,然而对她而言,却是在为数不多见面的兄弟之中,对她最为亲和,会嘻嘻哈哈拿着新鲜好玩意儿,同她玩笑的人。
至于其他人......
朗星珠在整个朗家,除了生母和姐姐外,只与爹亲了。
听姐姐这么一说,她归心似箭,恨不能肋下生出两翼,当即自己飞回城中朗家去一探究竟。
紧赶慢赶之后,在临近连璃城外的城郊,朗星珠在山上往下望,几乎都能看见自己家中巍峨气派的高楼,马车却被一帮流民给拦了下来。
“下车!”
“下车!”
“下车!”
朗星珠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缩在车中,一动不敢动,连声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姐姐当即喝止她:别出声!
马夫大呼棘手,喝道:“这是城外守军亲属的马车!你们这帮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人,小心守军来杀你们的头!”
然而下头的流民却不买他的账,反而怒道:“好你个奴才!别当我们不知这马车里的是朗家的三小姐!娘的,朗家刮尽民脂民膏,鱼肉百姓,如今天下乱了,灾年老百姓吃不起饭了,不管!
要朗家赈灾,他们便把守军调来,把老百姓赶出城去饿死!”
“既然朗家无情,就别怪我们这些人无义!”
那声音愤怒之极,猛然拔高了喝道:“朗家三郡主!下车!”
“下车!”
“下车!”
“下车!”
“姐姐,”朗星珠紧紧地缩成一团,那马车在众人的推搡中,竟然如同一叶小舟一般,飘摇起来:“如果我按他们所说,下了车,会怎么样?”
姐姐的声音冰冷冷,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流民,外头还都是些男人。他们要报复朗家,你觉得你会被怎么样?”
“可我爹毕竟是...他们应当不敢杀我......”
“有的是让你生不如死的办法。”姐姐说:“不许去!”
“可是,”朗星珠哭起来:“他们在推我的马车,我害——”
伴随着一声惨叫,竟然是外头的马夫被拖了下去。流民们卸了马匹,在外头合力推起马车了,伴随着一道众喝,他们竟然真的将马车推翻在了地上!
“啊!”
朗星珠虽马车摔倒,撞了头,这下惊恐地缩起肩膀,她不敢出去了。
那些流民大抵已经怒到了极点,甚至都不愿意将她唤出马车,拉出马车,而是直接将马车推翻!
然后他们开始七手八脚地踹,砸马车,拳脚落在车厢之上,发出砰砰的巨响。朗星珠捂住头抽泣:“怎么办,姐姐,怎么办——”
姐姐轻声说:“听天由命。”
她突兀地笑了笑,也是冷的:“这就是我们的命?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
有几只手从窗口伸进来,一把抓住了朗星珠。
她惊恐地尖叫,挣扎,肩膀与手臂上的衣料被那些流民粗糙的手几下撕扯破烂,外头传来一阵发泄般的大笑,然后便又是几只手争先恐后的伸进来,如同要抓一个玩意儿似的,在车厢里转动着,去抓朗星珠。
马车的帘子侧倾,自下车的地方,也有好几张脸自缝隙闪过,望里头盯,那眼神几乎是闪着狠光的,令朗星珠想起饿急了的狼群。
外头的流民似乎把手伸进来捉朗星珠,当成了一个游戏。衣裳被刺啦撕破,朗星珠在里头绝望而恐惧地爬来爬去,躲避他们的撕扯拖拽,嚎啕大哭。
“我会让我爹赈灾的,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会让我爹赈灾的!我现在就去跟他说,求求你们!”
“哈!等朗家赈灾,咱们早饿死了!”
“求求你们——”
“小娘们儿我告诉你!你要怪,就怪你前半生过的太好,已经享够了福!你这三郡主如今也当美了,该给你们朗家造的孽还债!”
“便是将你拖出来杀了,你这蹄子该的......啊!”
那个怒骂的声音戛然而止,不断伸进来的手也突然之间全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