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陈相青是这样的人,她饿着肚子白白做完了事,却收取不了报仇,那就可恶啦!
再说,她为什么要为陈相青做事呢?
他没有变成祭品,她无法如愿吃下祭品,全不是她自己的错啊!
她的规矩向那些人说的多么清晰?
向她许愿,说出自己的乞求,报出自己所能给予的祭品,若她看中了,便降下谕令,两厢交割。
她主动为对方达成心愿,对方心甘情愿向她献上祭品。
来向她许愿的人,每一个都知道这些规矩。
就连济善自己都无法违背这样的规矩。
可有人偏要做一半,撂一半,吃她白食。
可恶至极。
如果能让平南王重新跪下来许愿的话......
曾经吞食过她血肉的平南王真狡猾啊,她就连收回自己,都收回的那么难。
济善坚持不下车,陈相瑀又挥手叫人下去了,看着济善道:“他叫你来杀我,你怎么不动手?”
济善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我本来也可以不杀你,可我饿。”
陈相瑀有点儿摸不清这个姑娘,究竟是真傻呢,还是装傻。然而看她这个样子,他是不大相信陈相青就派这么一个人来杀自己的。
若不是这漂亮姑娘犯了癔症,那便是陈相青把人给惯坏了,保持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性子,像朗星珠似的,四处撅着蹄子乱蹦跶——自然,朗星珠不算是人惯的,她打小带着胎里的病,没人惯也乱蹦跶。
他心里有仇,也是对陈相青有仇,没有迁怒的习性,于是又指了指案上的一只盒子,说:“里头有果子和银丝糖。”
语气同对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济善就揭开拿了一只吃,吃到一半,外头骤然乱起来了!
一阵短暂的刀兵声后,外头激烈地争执几句,又静了下来。
帘子一下被从外头掀开了,近卫急急道:“是亲王府的!说要擒杀害二公子的凶犯!”
陈相瑀皱眉:“什么凶犯?”
济善插嘴说:“我知道,就是那个同我一块儿来的人,叫徐冶的。”
陈相瑀看着她,她接着道:“有人非要扯我的衣裳,他就把那个人,还有他那一伙儿都杀了,不行吗?”
护卫愕然,看看主子又看看她,一幅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的神情。
陈相瑀沉吟片刻,道:“去回,我这里没有什么凶犯。擒人之前也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谁?找到我这里来,是什么意思呢?”
接着又说:“等人走了,就把那个叫徐冶的拿了回府。”
吩咐完了,他对济善道:“你不用怕。”
济善又拿了一块银丝糖:“我不怕。”
朗府的人,他们府中死了个二公子,可还有老大和等着结姻亲的郡主,犯不着就这么急吼吼地同陈相瑀撕破脸。
两人对坐,他沉默着,神情肃然,而济善一块接着一块儿糖的吃,很快就把那盒子里的都吃完了,理直气壮地问:“还有吗?”
陈相瑀看着就不是个爱说话的人,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于是济善说:“我又饿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说:“我要吃肉。你有没有肉?没有,真没有?”
教养一向极好的大公子憋了半响,说:“你是个饭桶?”
济善舔着嘴角,好整以暇地靠坐着,抬着她那小尖下巴,水光潋滟的毛茸茸眼睛扑闪。她眼里好似都是亮晶晶的主意,只是表情上全做不出来,像个极有灵气的玩偶。
样貌好,声音好,独独没有魂灵。
无论她眼珠子怎样骨碌碌地转,都叫人看了觉得,没有魂灵。不似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陈相瑀忽然泄了气:“等着!”
她跟着车队一起晃荡了两天,天天撺掇着宰羊炖肉,一天吃六顿,把徐冶晃了一嘴的泡。
偶尔来瞧瞧徐冶,徐冶朝她拼命使眼色,眼珠子都快拐出花了,她跟个直筒子似的,全然不觉,对陈大公子的人道:“对,他叫徐冶,是陈相青的亲兵。”
济善指着后头那一串被辖制的人:“他们都是,我们一块儿来的。”
“你给他们吃饭不?多给吃点肉。”
说完就溜溜达达地走了。
朗家的人一走,他就被绑起来了。主要是因为什么,他还不知,然而看着前头的马车帐里头毫无动静,他是真着急了。
公子派他出来是刺杀的!纵然只是保护着刺杀的人,那也得干事,不是叫他天天坐车上吃闲饭,被大公子晃晃悠悠地拉回去的!
又过了两天,夜里陈相瑀忽然病了。并且是病来如山倒,一下子便闭了眼睛,不省人事。
车队中的随行大夫一来,济善被赶下了马车。
然后她立刻就跑了。
她没管徐冶,没声张,趁着这阵小乱,自己悄没声息地在车队营地里放了把火,一溜烟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