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仙(11)

她道:“没有,我什么都不懂。”

谭延舟只是笑:“什么叫懂?谭某人也是既不通治民,也不懂医术,还不是硬着头皮做。现下看来,做的还不算太差。”

谭延舟大概是平常村里找不到人聊他的大计,憋的狠了,抓住济善,口若悬河,大谈特谈,讲的那七八个小炉子全熄了火。

他挨个将药尝了一遍,还邀请济善共尝,济善也不拒绝,端来就喝。

两个人喝一口呕一声,谭延舟边呕,便在纸上写写记记,还询问济善的感觉。

济善说:“我觉得...呕...很难喝。”

“说仔细一些,口感呢?!”

“口感,恶心...呕...舌头,麻。”

谭延舟立刻记下:“有麻痹效用......头晕不晕?还有哪里麻?”

“哦,喉咙麻,那可能有毒。”

“没事,”谭延舟缺心眼似的,大咧咧的说:“毒素不强,你麻一会儿就好了。来,喝口水。”

李尽意蜷在她脚边睡着了,小小的打着呼,两个大人在屋子里连说带呕的,都没能把他吵醒。

济善起身去端水,一站起来走开,他立马就醒了,撵后脚跟儿的小狗似的。

他哭唧唧的喊了一声,济善没听清他喊了句什么,端着水又坐回去,他立马抓住济善的裙摆,又在她脚边伏身接着睡。

谭延舟看了道:“可怜介的。”

他又把话头讲回去了:“若是任由平南王如此,任由各方霸主如此,这般可怜的孩子,只会越来越多。”

“饥民难道仅是天灾一项造成的?是老天,各地的贼子,和那不做主的皇上一同造就的啊!”

“姑娘难道忍心看着这世道,便这样浑浑噩噩下去?”

济善被他一场接一场的长篇大论,说的晕头转向,在胡涂之余,她心里也弄明白了一点。

此子非池中物。

天下各方割据,乱世将至,这个守着一个小村子,将此处治理得井井有条,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青年,眼睛早已经出了柳村,盯住了外头。

乱世里会有一场大风,若是乘风而起,能把泥腿子的草莽,一直刮到九五至尊的龙椅上去。

她扬起头,在昏然的灯光中,隐隐约约记起,在十几年之前,也有这么一个人,出身草莽,向她求一个如愿以偿,求一个英雄大义。

那个时候,她还在高台之上,还吃着供奉。

然而不知道为何,渐渐的,那个人不来了,她没了供奉。

再后来,连承诺的祭品也是一等再等,非得她亲自下来,否则吃不到嘴。

然而,天下,乱世,灾祸,黎民百姓,这些都同她没关系。

济善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些,太高远了。我只是想吃一顿饱饭。”

谭延舟那张嘴,不知道就怎么这么能说。

接下来,他又对吃饭一事论起来,从旱涝天灾,说到播种,从治民耕种之道,说到挑选种子,从天象说到地时,从苛政说到算税。

就连煮饭,他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放多少水,多少糙米,多少精米搭配起来,口感才最好。

一直说到天亮,连续响亮的鸡鸣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他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继续道:“今日就先到这里吧。与济善姑娘一叙,真是相逢恨晚,一时啰嗦许多,还望见谅。”

“至于姑娘的下榻之处,就暂且在柳丫头家,如何?她如今一个人住,也不需避男嗣的嫌。算是方便。”

“柳丫头心热,应当是不会拒绝。她住的同这里近,出门直往上走,门口种着大槐树的就是。”

“还有......”

济善从来没觉得鸡叫声这么美妙,她一手拽起李尽意,连滚带爬的跑了。

*

柳丫头见她来,还很惊喜。

热情洋溢的将济善迎进了门,她安排着济善洗漱了,济善滚进房里,往床上一挺,倒头就睡。

待她黄昏时分醒来,李尽意就坐在她床边的地上,自娱自乐的玩编草蚂蚱。

见济善醒来,他献宝似的举起手中的蚂蚱:“姐姐看!”

草绳黄黄绿绿的,编的十分逼真。

“编的好。”济善道:“不要老是坐地上。”

李尽意哼哼唧唧的起来,拍屁股上的灰:“我去地里掐了许久草,怕坐脏了你的床。”

“那你还是坐地上吧。”

李尽意原本已经意意思思的往床上坐,听完这句话,他小脸一垮,又一屁股坐回了地上。

他靠在济善床边,说话唧唧歪歪的,撒娇撒的九曲十八弯。

济善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听出来他的大致意思,就是老调重弹,让济善无论如何都不要丢下自己。

刚捡的时候,看着李尽意还挺伶俐,不知道这孩子这么腻歪,这么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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