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羌?不不不,我们不过是个看戏的。”贺兰泰伸出食指与拇指,在空中虚虚捏了段距离,比划道,“最多,最多在里头施展了一点点手段,让这水再混一些。我们可没捉岑听南。”
“至多不过……没救她。”
贺兰朔风深吸一口气,将刀塞回鞘中:“疯子。”
他奋力扬起营帐,走了出去。
“唰。”数把弯刀齐亮,挡在了他的面前。
贺兰朔风眼眸暗沉:“你们敢拦我?!”
贺兰泰施施然走出来:“怎么对待自家少主的?都让开——别拦着我们的少主,去救心上人。”
贺兰朔风将牙都要咬碎,手掌蜷起,指尖几乎要将掌心都掐破。
“别生气了少主,再晚些,你那岑家姑娘,可就要被歹人占了。”
贺兰朔风瞳孔一缩,身形闪动移至贺兰泰身边,揪着他的衣领问:“你知道她在哪,对不对?她被谁捉走了,是端王还是谁?”
“放心,她那夫婿,早就在救她的路上了。轮不着少主操心。”
“哎呀,不对,大雪封了城,他怕是——赶不上了。”
贺兰朔风粗重的呼吸喷在贺兰泰面上,越来越急促:“说,快说!她在哪!”
“只要少主能答应我一件事,我保证岑家姑娘安然无恙。”贺兰泰被揪着衣领,却不疾不徐,含着笑开口。
贺兰朔风的眸子一瞬间闪过暴怒,愤怒使他的脸涨红了,肌肉隆起,使不出的劲儿叫他要爆炸了。
他的身体好似有一团火猛烈地烧着。
雪花落在他的身上,转瞬便被他的体温消融。
他闭着眼,痛苦地想起在南羌的日子,无数的期待,无数的责骂,无数个痛苦的日夜。他好不容易才逃出来,逃出那一套他不愿面对的生活里。
可下一刻岑听南的笑脸又在他的脑子里回荡着。
她说他的盛乾话说得很好,初见那日她便不带鄙夷,愿意吃他做的东西,夸他的汤味道很好。她来找他,郑重又明朗地说要将她阿兄的手臂交给他了。她还夸他生得好看,有着盛乾朝许多男子没有的英气。
她更对他说,不要放弃自己喜爱的东西。
……
她对他毫无保留地笑,全然的信任。
贺兰朔风睁开眼:“我答应你,放过岑听南,我跟你回南羌。”
贺兰泰弯腰,做出个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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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璟澈,如果岑听南受了半点伤,我会亲手杀了你。”顾砚时站在大雪封住的路前,垂眸轻声开口。
第76章 寒梅最堪恨
岑听南的生辰其实快到了。
顾砚时起初并不知道小姑娘的生辰具体是哪一日。
只是在某一回缠绵过后,岑听南突然说想吃甜的。更深露重的夜里,最讲究用膳定时的顾砚时一个字也没说,披着外衣起身去厨房点了好几样甜点。
可都不对她的胃口。
她只瞧了两眼,就软绵绵缩回被里,嘟囔着:“突然不想吃啦,你都吃了吧。不要浪费哦。”
顾砚时被她气笑了,没办法,又问她是不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却不好意思说出来。
岑听南整个人埋在被里,伸个脑袋出来,将顾砚时的神色瞧了又瞧,确定他没有不耐烦与恼意后,才迟疑地点了点头。
顾砚时当下其实更多的是诧异。
岑昀野夫妇对她极好,蜜罐里泡大的小姑娘,却不知为何,似乎总是特别在意旁人眼光,连要个吃食都思前想后、顾虑再三。
这小心谨慎的模样落在他眼里,莫名就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于是他放柔声音问:“那娇娇儿想吃什么?”
“蜜汁山楂淋芋头”岑听南吸吸鼻子道,“从前生辰时,家里的大厨总会做一道这个,粉嫩嫩的颜色很好看,但是听说做起来很麻烦,所以只有生辰吃得到。”
果然是个娇的。
顾砚时:“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在冬日。大雪封路的日子,什么物资都运不进来,所以很麻烦的。”岑听南说着说着,声音又小了下去。
长风灌进屋内,她裹着被子,看起来有点委屈。
顾砚时坐到榻边,隔着被子将她整个人抱着,细而绵密地亲她的唇,渡给她甜的,软的东西。
“先吃点别的。”他刮着她的唇舌,轻声哄,“别的,等明日。”
第二日天一亮,他便将相府的厨子扔去将军府住下了。从小到大,凡是岑听南吃过的甜点,厨子都被逼着全学了个遍。顾砚时也彻底弄清了岑听南的具体生辰。
在十二月二十四日。
每年都有雪的日子。
顾砚时接到李璟澈的飞信那日,是十九日的夜里。彼时岑听南刚累得半昏迷地睡过去。
顾砚时就着温热烛光与窗外飞雪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