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撑在榻上,俯在她身上,分明二人之间尚有距离,但那沉沉压迫感却随着他身上的淡雅沉香为她织就了一张天罗地网,铺天盖地地袭来将她紧紧网住。
他唇角还带着笑:“还闹不闹了?”
祝云时不甘地瞪着他,但后背紧紧贴在罗汉榻上,她已是毫无还手之力。
“不玩了!”
谢星照自得地笑了。
暖阁本就门窗密闭,他进来时不忘关门,脚反踢着将门关上了,但却未关紧,漏出了一条罅隙,细雪被风吹打进来。
方才一番激烈缠斗,骤然停了下来,暖阁内风雪的声音更加明显。
祝云时这才意识到,他的鼻尖就快要碰上她的。
空气变得稀薄起来。
谢星照眸色愈深,炽热的目光落在她的眼上。
祝云时的心口不可抑制地乱跳起来,像是要直接蹦出她的胸腔。
风雪声,炭炉燃烧的噼啪声骤然消失了,天地间只余一块细小缝隙。
他的目光下移,停顿在某处。
祝云时用她就要燃尽的理智分辨出——
那是她的唇。
轰——
俊美的脸突然缓缓覆了过来,鼻尖轻触。
祝云时脑袋一片空白,胸腔内气息几乎耗尽,喘不上气来。
鬼使神差地,她轻扬起脸。
覆在她身上的男人突然身躯一颤,猛然撤回了身子,慌乱地翻坐在旁边。
面前突然明亮,桎梏松开,大股空气吸入胸腔内。
祝云时胸口起起伏伏,双目茫然,耳旁是男人沉重的呼吸声。
意识逐渐回笼,祝云时这才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气血顿时上涌,脸到脖子根红了个彻底。
她方才做了什么?!她怎么能做这种事?!
祝云时羞愤欲死,慌慌张张地从榻上蹦了起来。
“我我我我先去准备明天的小宴了。”
说罢她也不敢看他的表情,就拽着斗篷慌手慌脚如逃一般地奔出了暖阁。
谢星照看着少女仓皇的背影,懊恼地抿唇,眉头紧锁,手狠狠揉着额角。
外头突然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听上去很是慌急。
他抬起头。
只见大开的门扇后突然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雪白狐毛将她紧紧裹住,只露出一张小脸来。
不知是不是被风吹的,她眼里秋水盈盈,雪白的双颊红霞满布,红润的唇瓣更是被咬得水光潋滟,较之刚才更加令人忍不住想采撷。
谢星照呼吸一滞。
小郡主又咬了咬唇,神情仍因方才的事满带赧然。
“谢星照,等小宴散了,我去书房找你看书。”
分明是询问,听上去却像是命令。
扣着门边她的细长手指抓得更紧。
她又羞又恼地瞪他:“不许让问砚拦我!”
谢星照愣了愣,随后笑了起来,“就郡主殿下这般霸道,有谁敢拦?”
祝云时嗔了他一眼,丢下一句“知道就好”就立刻缩回了脑袋,消失在门扇后。
谢星照望着一旁罗汉榻上略显凌乱的丝绸坐垫,摸上去似乎还有余温,又懊恼地揉了揉额角。
*
直到第二日在赴宴路上,祝云时脑子里还全是暖阁里的画面。
谢遥苓见她一路过来都心神不宁的,忍不住用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还没缓过劲来呢?”
说的是她知道寄春君就是谢星照一事。
祝云时更加羞愤了,“阿苓,你不要再提了。”
她从前仰慕寄春君的事,没人比谢遥苓还要清楚了,而她仰慕了这么久的人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她的死对头。
她一想起从前在谢遥苓面前表露出来的那些仰慕的举动和神情,就恨不得掘地三尺将自己埋了。
谢遥苓无情道:“我也没想到,昨日竟当场撞了个正着。”
祝云时哀嚎一声,捂住了脸。
她又想起了昨日暖阁里的事。
谢遥苓扯下她的手,眼里全是好奇:“那你现在知道了一直找寻的人就在面前,有没有一些别的想法?”
“能有什么别的想法?”
“姌姌,你别想骗我!分明就有。”
谢遥苓顺着说下去:“是不是和当初对沈少卿不一样?当初只是仰慕他的才学,可现在——”
祝云时羞愤地用手肘捅了她一把,谢遥苓假装吃痛地“哎哟”一声。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她忙道。
祝云时的神情这才好了些。
未走几步,谢遥苓又凑了过来,意味深长道:“那你三个月后,还想和离吗?”
祝云时心头一跳。
还想和离吗?
脑中突然一团乱麻,原本清晰的答案变得模糊。
不对,她怎么可能会想和谢星照做夫妻呢?
那可是她的死对头啊!
如一盆冷水泼下,她迅速回过神,梗着脖子道:“自然想了,天塌了都别想阻止我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