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窈看着他眼中有些狂热的神色,想起自己初见面时怔愣于他的容颜,白衣胜雪,就连月光也格外钟爱他,月华莹光折射在他的脸上,尽管沾染了一些血污,仍旧如高岭孤寒雪,青天明月悬。
她以为是一朵从枝头掉落的白梅,高洁清冷的让人想要将他放回枝头。
真是极其高明的伪装,什么高岭之花,他是一朵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花,撕开皮囊里面露出浓重的阴影和欲望只会让人觉得他是地狱恶鬼。
沈昼雪拉起姜窈的手,她身上的温度很凉,在这阴雨里待久了,还不知道回去该怎么难受。
心中已经动摇了,就为了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鬟,再这样继续下去,她生病了自己还不是会时时挂心着。
可同时又觉得,她脾性本就不乖顺,若是自己一次次的退让,会不会助长她的气焰,正犹豫时余光中看到了那个丫鬟。
此刻她正用幽恨的目光看着自己,主仆两个,一个比一个心气高,真以为自己拿她们没办法了。
他动摇的心意已经被压下去。
一个多嘴多舌的人,今日的事端都是引她挑起来的,不仅不思反省,还敢以下犯上,说不定平日里姜窈也没少受到她的影响。
于是霎那间抬起脚踹向橙黄。
人在怒火中烧之时没有法子控制自己的力气,当然他也根本没想着收力。
等看到姜窈快速的挡在那丫鬟面前时,他想收回也来不及了。
姜窈生生的受下了他的全部怒火,这一脚正踹在她的心窝处。
该有预料的,这一关本就不是那么容易过去。
她跌坐在橙黄的怀里,湿咸的眼泪比半空中的雨还要厉害,带着不能言说的滋味,滴落的地方只觉得有些痒痒的和热意。
肺腑被挤压的难受,呼不出一口气,连吸进去的空气都像刀子扎在嗓子里,突然间猛呛出一口瘀血,一摊血迹里有一两个血块。
姜窈先前总觉得喉咙里痒痒的像是要长出来肉芽,她以为是自己的脑子和感官被压迫的过甚出现了错觉,现在看来,或许是错觉,但脑子和感官仍旧没有得到恢复。
她眼皮沉沉的,眼前的人都蒙上了一层灰色,听人说临死前的那一刻过的格外漫长,姜窈想着自己是不是就这样走到头了?只是她的走马灯为何还没显现?
她听见橙黄在自己耳边轻声唤,“姑娘!姑娘!不要睡过去,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
是了,她在等这一句,她还要回家。
天地突然反转,她鼻尖萦绕的气息多了一味白梅香,不是橙黄吗?
可那是谁?她已经没有心力去思考了,思绪和身体都是从未有过的轻盈,她是不是就要解脱了。
可是她离开了,橙黄一个人该怎么办呢?姜窈没有思考出答案意识已经落入了黑沉一片。
沈昼雪将姜窈从那丫鬟的手里夺过,他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像是抱着琉璃水晶,一碰就碎。
实际上她现在不用磕碰已经支离破碎了,只是沈昼雪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他第一次低下头,慌不择言的道歉,语气里诚惶诚恐。
“央央,我不知道…我没想到你会,央央醒一醒不要睡,你睁开眼好不好,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你想要带东西我都会给你,你想回家是不是?你醒醒我们现在就回去,央央……”
他本想摸一摸她的脸,却只是摸到了温热的血,这血比她的微凉的脸颊还要让指尖滚烫。
她吐的血是因为自己,她心口处的伤也是因为自己,他本意并不是这样的。
他将额头贴在她的脸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眼角已经湿润一片,她是自己唯一能够抓住的温暖,这个世上也只有她真切的爱自己,从很久以前,从他最卑微的时候就付出欢喜。
她会花费许多心思让自己开心,会担心自己写很多很多的书信,会千里迢迢只为了见自己一面,还有很多很多。
从前在庄子上的一桩桩一件件,都被刻画出来在眼前重映,那时她脸上还有笑意,眼睛亮亮的没那么多阴翳,自己亲她一下,就会害羞的脸红半天。
这些本该他拥有的,为什么现在才会觉得刻骨铭心。他伸出手想去抓住这些难得可贵的情谊,却看见另外一个自己出现,将它们狠狠的踩在脚下。
不要…不要,沈昼雪低着头去捡起它们,却怎么都捡拾不起,他一碰就会如烟飞散。
为什么会这样?他问不出一个答案,那个言笑晏晏的女子已经不会回复他了,她转过身倩丽的背影越走越远。
他为什么不问问她这一路走来有多辛苦,为什么不问问她花费力气为自己打磨的棋子和茶水累不累?他是怎么能把这一切当作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