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听你的。”没有分量的承诺,秦知夷应得很快,心里却泛起了酸,她分不清是因为什么。
虽然她想得很明白,她与他初时是恩情,后来不过是你情我愿,日后种种也不过是没有缘分,谁也不亏欠谁。
蔺九均喝过汤药后,便泛起了困意。
秦知夷只道估计是药性使然,天色也不早,休憩一会也可,晚饭时她唤他起来。
那药里其实加了安神药,蔺九均会安安稳稳睡到明日去。
秦知夷出了房门,对罗大娘他们一一嘱咐道,明日再去叫醒蔺九均。
秦知夷出了炊记食肆的门,走至一人烟稀少的街角处,陈容鸢已经在那等候多时了。
秦知夷抬头看见停在街尾的几架马车,她理了理裙摆,头也没回地向前走。
她的语气里有些寥落,“走吧,陈容鸢。”
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时间会洗刷一切,她会忘了他,他也会忘了她,这段时日终将只是过眼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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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九均睡了很久,她没有如约叫醒他,他虽有些惴惴不安,但他已能感知到窗外天光大亮。
他在房中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她,等到的是春根进来后,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他恍若未闻,起了身,直到看到他的桌案上放着一封信,上面写着‘和离书’三个字,脑中顿时嗡嗡作响。
蔺九均已经忘了上次能这么清晰看到目之所及是什么时候了,他现下倒有些痛恨这样的清晰明目。
和离书上写着‘你我情分、缘分终浅,恩情亦抵,就此一别,愿君诸好。’
情分浅?
恩情抵?
他说不出来话,只觉快要不识字了。
诸般酸涩涌上心头,喉间觉出一丝腥甜,她竟是这般口蜜腹剑之人,伤人于无形。
他与她怎能用恩情二字轻轻揭过。
他攥着信,力道之大,大到快要撕扯碎这张薄纸。
他踉跄下楼,要出门去寻人,却不知从何寻起。
街上、茶馆、溪水村都不见她。
是了,这儿也不是她的家,她也从未和他说过家住哪里。
他只知道一个青州,和她的名字,宋妁。
再复光明之日,他坐在她房里的床上,有些恍惚,觉得这几个月是一场镜花水月,好似她从未出现过。
她的衾被和屋里挂着的几件衣衫,好似还有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淡香气味,无一不在提醒他,她出现过的。
好想她。
好想见她。
为什么要抛下他。
他永远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八年前如此,八年后亦是如此。
酸涩、苦意萦绕喉间,让他难以喘息。
骗子。
骗子。
说什么不会离开他,说什么夫妻,谎话连篇。
食肆里,这些天,春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夫人走后,东家就变得很奇怪,他越来越沉闷,话也不爱说。
虽然眼睛治好了吧,但也只是整日待在夫人之前睡的房间里,不知天昏地暗。
有一次,春根进去送饭。
昏黄灯光下,房里已是乱作一团,东家颓靡地趴在床边,他好像看见东家哭了,吓了他一跳。
他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瞧去。
东家已经转了脸,冷声叫他出去。
第27章 回京
建安城内,繁荣热闹的长街上,沿着官道中线的尽头,就是繁华巍峨的大夏皇宫。
红墙砖瓦、高大肃穆。
京城最近都在热议两件事,其中一件是失踪快一年的长仪公主被找回来了。
另一件是长仪公主刚回来就同谢太后吵了一架。
重华宫的西偏殿内,桌边、地上,都落着写有字迹的纸张。
秦知夷正素着衣坐在桌案前,一笔一划地抄着孝经。
她已经回到这座熟悉的宫室里待了半个月了。
日前,秦知夷随冯嬷嬷从颍州一路舟车劳顿,回到了京都,建安城。
谢太后在重华宫正殿接见了她这个死里逃生的亲孙女,但谢太后的眼中却没有心疼和担忧,只有深深的疲累和冷漠。
谢太后第一句便是要秦知夷三个月后嫁给萧羿。
秦知夷垂着头,听着这话,觉得简直荒谬。
她久久才开口道,“阔别多日,您不关心我的生死,只要我嫁给萧羿?”
谢太后漠然说道,“不必这样矫情,眼下见了你安好便是了。”
秦知夷轻笑了一声,冷然道,“年初时,我本就要与萧羿成婚了,是祖母您执意要我去青州以延婚期。现在,千方百计找我回来,就是让我再次嫁给萧羿么?”
“你在委屈什么?”谢太后怒斥道,“哀家以为你知道了你父亲的死,不会那么冥顽不灵,你真是太叫哀家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