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身边响起。
他几乎要咳出血,艰难地侧头一看,不料那人在看见他的脸后立刻变了神色,慌忙下跪:“是,是谢、谢……”
傅堪疲惫地扫了他一眼,直起呛得浑身都疼的身子,将不停结巴“道谢”的老头扔在身后。
傅家明明烧得不剩多少,却一直存在这里,没有人将它拆毁,门前干净,像是常常有人打扫。
他刚走近一步,就感觉无数道无声的视线凝聚在了他的后心。
他定了定神,指尖刚抚上门锁,几乎是一瞬间,身后顿时涌现了无数纷杂的脚步声,猛地回头,只见长街上的众人皆死死盯着他,脚步快速地向他逼近,与此同时,掌心下骤然传来巨大的吸力,他来不及收手,门猛地一开,整个人被一种无由来的力气推了进去。
门骤然关上,将一切声音都盖在门外。
面前是烧得最严重的正厅。
脑中“嗡”的一声,耳边传来儿童稚嫩却整齐的话语:
“就是他偷的东西,我都看见了!”
“我也看见了!”
“是他是他!”
“是吗,阿怀,”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谢泠!
他骤然睁开眼,那人的身形竟就在眼前,利剑凝于掌中,猛然向前一劈!
空气中的幻影烟消云散。
是幻觉。
他松了口气,心神还未定,心中突然有一根线蓦地断了,脑中安安静静,什么声音也没有,浑身的寒毛却陡然倒竖,一颗心狂跳起来——
信鸦失去了声音。
谢姜芨有危险。
第71章 玲珑 若是阿怀知道你这么热衷于给他下……
秃了毛的小鸟被紧紧扼在掌中, 呼吸渐渐不稳,只有喉咙中艰难地发出断断续续的尖锐惨叫。
谢姜芨盯着眼前诡异畸形的男人, 明明汗如雨下,却感觉浑身的血都凉透了。
屋内唯一的光源便是桌上的小油灯,但那点微弱的火苗早就在男人闯入房间的时候灭了,灯盏被打碎,液体流了一地,谢姜芨此刻只能靠着稀薄的月光来观察屋内的局势。
她一天没吃东西了——她在熟睡中被梦魇困住,一直觉得浑身阴冷,手脚发麻,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压着无法动弹, 喉咙里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硬生生逼着自己掀开眼皮,就对上了一双在黑夜里亮得发光的眸子。
只那一眼, 就能让她浑身的血液顿时窜到头皮。
他的身形高大, 要弯着腰才能堪堪被房屋容纳, 而那高高悬起的头颅上贴着的长相可以用怪异来形容, 半张人面,另外半张脸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绒毛,三只眼睛整齐排列,半边嘴唇小到无法张开, 脸部轮廓玩如刀削,偏偏耳朵圆得十分规整。只这半张脸, 就好似由好几种动物的五官活活拼凑起来的。
他向她露出一个极致温柔的微笑, 那小得离奇的嘴唇便自唇角裂开,连血带肉地劈到耳根。
她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做了个梦中梦,直到看见他手心中捏着的信鸦。
谢姜芨小心翼翼地, 十分缓慢地呼吸,找回自己失踪的声音,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男人将被掐晕了的小鸟轻柔地放到桌边,随后歪头看她:“小猫。”
他的声音低得空气都在颤,却没有什么力气,虚弱得像是命不久矣:“……好久不见。”
这下血液不是凉透,而是结冰了。她几乎能听见冰面缓慢延伸的脆响。
眼前的怪物,就是谢泠。
玲珑、傅堪不知所踪,信鸦昏迷,无法传递消息。
孤立无援、无路可退,她此刻还正好浑身软绵绵没有力气,谢泠可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好不容易见了面,为什么一定要针锋相对呢?”他语气里充满了惋惜和委屈,“坐下来叙叙旧不好吗?”
谢姜芨将手背在身后。
且不说她和谢泠几乎毫无交集,唯一能叙旧的内容就是从原主记忆中窥探到的一点往事,若真是要坐下来聊聊天,谢姜芨怕自己话还没说出口头就被削了。
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他如螳螂刀锋般凌厉的手臂。
谢泠绝对做了什么变态得惨无人道的人体试验——不然他怎么可能变成这个样子?!
古代什么仪器也没有,谢泠看起来也不像是崇尚科学的人……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个世界还要给她怎样的惊喜?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