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静,能将两人交叠的呼吸声听得一清二楚,静到谢姜芨竟然就这么依在他身旁,在昏沉的日落光晕中睡了过去。
血红的夕阳将两人的面容照得温暖明亮。
有人坐在木质轮椅上缓缓进门——它经过特殊处理,可以由乘坐之人自行操控,只不过质量看起来不太好,行动来发出粗糙沉重的响声。
声音嘈杂,却没能吵醒累得睡得昏昏沉沉的二人。
那人缓缓将自己推近了,她的目光透露出比日光更要温柔的慈祥,阳光大方地将她也包容进去,再一点点落下。
她伸出手,摸了摸傅堪的脸。
睡得正香还被骚扰的少年不耐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将那手当作是身边人的,精准地握住按下,拍了拍:“别闹……”
手感不对。
他猛地睁开眼,只见谢姜芨依旧闭着眼睛躺在身侧,脸被照得红扑扑的,大概是做了什么噩梦,眉头紧锁,有些不安地往他身上靠了靠。
傅堪僵硬着身体抬眼,只见一个女人坐在窗前,她神色平淡,无声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立刻坐起身:“母亲……”
“唔。”谢姜芨好不容易在心里将谢泠狂砍八百大刀,被这么一震,紧张刺激的梦境顿时破碎,她有些烦躁地睁开眼,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现实,差点就想一巴掌朝狗头呼过去,但是软弱无力的手还是让她回过了神。
母亲?
在叫谁?
她睡眼惺忪地撑起身子,突见傅堪早已穿戴整齐贵在床边,而一个女人正坐在轮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女人即便是坐在轮椅上身姿依旧挺拔,残破的霞光将她凌厉的五官照得分外柔和。她的神色淡淡,但还是带着一些好奇,上下打量着谢姜芨。
那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眼神,不会让她觉得不适,以至于被傅堪悄咪咪地扯了一下,她才连滚带爬地翻下了床,胡乱整了整衣服道:“夫、夫人。”
她心中警铃大作——
为什么这次的回忆这么长,系统怎么还不把她送回现实!
她宁愿去哄那位冷面大狗也不想在这里给别人当奴才!
“阿怀,起来呀,”她音色有些虚弱的柔和,“我就是来看看你——睡得好吗?”
“母亲……”
他仍低着头,礼节一丝不敢怠慢:“母亲身体不适,怎不在房中好好休息?我送您回房。”
他的母亲——傅岚卿无奈地笑了笑,想要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可惜傅堪将头低得很低,她伸手只碰到了他束起的发冠。
“我本就是来看看你,看你和这孩子睡得这么熟,本不该打扰的。罢了,抬起头来。”
她这话是对着谢姜芨说的:“你叫什么名字?”
谢姜芨抬头,望着她,回道:“奴婢……”
“岚卿?”有人在外呼唤,“刚去房中寻你不在,原来在这里。”
回话的句子卡在喉头,她心中一凛,眼见谢泠快步走近了,亲昵地揽住傅岚卿的肩膀,眼神却冷得含冰:“是来看阿怀的吗?”
第62章 拥抱 提示:男主好感度80%,请宿主……
死寂般的沉默溶在空气里, 最终还是傅岚卿先打破了僵局,她拍拍搂在肩头的手, 点了点头:“方才下人通报,说阿怀生病了,我来看看他。”
谢泠握住她的手在掌心细细摩挲,温和地笑了笑,问道:“是谁通传的?阿怀生病了,我都不知道呢。”
傅岚卿正要回答:“是……”
“父亲,母亲,”傅堪打断她的话,继续道, “儿……我身体已无大碍,许是吹了风, 有点头疼罢了, 现已好全了。”
谢泠没有接话, 带着重压的视线无声地移到谢姜芨身上, 问道:“药已伺候少爷服下了吗?”
谢姜芨硬着头皮道:“回老爷的话,少爷已用过药了。”
她想起所有看过的古装剧、古代小说里下人的话,将语调学了个十成十,做作得牙都酸了。
“阿怀, 快起来罢,一直跪着, 叫人看见了当我这个做父亲的罚你。”
谢泠依旧是笑眯眯的, 谢姜芨却无端觉得颈后发寒。
她刚想扶着傅堪起来,突然膝盖一软,一阵钻心的疼痛自心口炸开,脑袋中“嗡”地炸开一声轰鸣巨响, 眼前骤然一黑,面前人影憧憧,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傅岚卿下意识后退,轮椅却被身后人抵住,她的裙子上沾满了鲜血,一路下淌,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身体已经无力到无法支撑站起,谢姜芨感觉身体像飘忽的落叶,不受控制地向下栽去,在意识彻底消散之前,突然闻到了一股清苦的药香,与方才梦中所闻一模一样,巨大的安全感战胜了恐惧,如云般轻飘飘地将她包裹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