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是的。】
谢姜芨:“跪安吧。”
电流声消失,系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颠了颠包裹,明明只装着婴儿尸体,却好似有千斤重,压得肩膀疼。
往外走,傅堪不知何时醒了,正站着等她。
风将他的衣服吹起,稍显宽大,单薄的身体里似乎只撑着一杆挺拔的脊梁,谢姜芨无端地觉得他像一棵行将就木的枯松,马上就要立地成佛。
她走过去,轻轻地将包裹放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傅堪毫无反应,她也依旧若无其事地开口道:“雨停了,我们可以准备走了。”
傅堪没有回答,而是拉住了她的袖子。
她被他轻轻带到身边,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牵着送到了他的鼻尖,轻轻嗅了嗅,痒得她浑身不自在。
“伤口又疼了?还是……饿了?”
谢姜芨强颜欢笑,暗暗抽手,没抽动。
“拿到了么,尸体。”
谢姜芨抬眼,对上他的眼睛。
无神的双目像失焦的镜片,她除了自己的影子以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拿到了。”她嗓音干涩。
“你身上有股海水的味道,”他的声音没有温度,也没有任何起伏,“和洞里尸体的味道一模一样。”
海水的味道?
谢姜芨愣了愣,立刻闻了闻指尖,竟真有一丝淡淡的咸湿味,若有若无,随时就会消散。
将大海的东西送还大海么?
她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傅堪。
狗鼻子。
“包裹内有地图,指明了南海的方向,”谢姜芨的大脑飞速转动,“不远,脚程快的话,或许天黑之前就能到。”
他们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行李几乎都是谢姜芨的,扛上包裹就能走。
走前她将原主的日记又读了几遍,几乎要将残破泛黄的书页看出洞来,也没从那支离破碎的语言里拼出一点蛛丝马迹。
冬日的阳光温暖,雨水蒸发,森林竟然依旧郁郁葱葱,叶片绿得油光水滑,有鸟雀栖于枝头,叽叽喳喳地互相啄羽毛,偶尔还能看到尚未开放的花苞。
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完全不像是经历过寒冬和雨水摧残的样子。
蓬勃的朝气带着温和的暖意直逼上眼,谢姜芨满足地用力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在山洞待的这段时间,她感觉骨头里都开始泛潮生霉,急需能洒满全身的阳光来烤一烤。
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瞥了眼一旁的傅堪。他负手而立,眉眼低垂,周身被阳光毛茸茸地笼罩着,中和了他锋利的丧气,无端透出几分温润来。
谢姜芨收回视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到底是谁开创的小言男主动不动背手沉默装13的先例?
……虽然确实很好看就是了。
美人能饱眼福,却不能充饥。
她摸了摸肚子——再不进食一些热腾腾的食物,她会立刻原地饿死。
山洞离地面不远,只不过矮树高木层出不穷,叶片障目,脚下枝叶凌乱,他们费了一点功夫才走到开阔的道路上。
这条路似乎被人修过,两旁的树木长得十分对称,越往下走越接近真实的冬天,叶子泛黄、凋零,花朵惨败,零落成泥,树木秃得让谢姜芨感同身受地觉得头皮发凉。
“这什么鬼天气,越到下面越冷……原来山洞里还算暖和的?”谢姜芨抱怨道,“看来以后山顶才适合耕种,牛羊要带到山洞里养……”
她自言自语着,也不奢求傅堪能回答她,自顾自地往前走。
“等一下。”
傅堪突然伸手拦住她,谢姜芨“受宠若惊”地看着他刚闭上的嘴唇:“怎么突然想说话了?”
他懒得理会她的阴阳怪气,身子微微伏低,慢慢往后撤,是一个防御的姿势。
谢姜芨莫名联想到小时候村里夹着尾巴,随时准备对有威胁的生物发起攻击的狗。
见他如此,她立刻也弯腰后退。
刚退后两步,面前的草丛突然抖动了一下。她定睛看去,两只雪白的兔子耳朵弹出,轻轻晃了晃。
只见那兔子身躯抖动,像在进食。大概是听见了响动,它直起了身子,身形竟超过了茂密奇长的杂草,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转过了头。
谢姜芨被傅堪摁着低下了头,只能抬起眼睛偷看,却在看见兔子正脸的那刻瞬间屏住了呼吸。
它的身上插满了利箭,有些甚至穿透了它的身体,伤口流出的血液干涸发黑,将它的毛发纠结在一起。它却浑然不觉似的还在咀嚼,嘴角淌下鲜红的血液,一对红瞳像是要滴出血,毫无生气的目光直直向他们刺来。
空气凝固,连风声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那兔子像是觉得危险已经过去,匍下身子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