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泽宴直气壮:“这道菜我特意跟我家大厨学过的,食材调料绝对一样没少放。”
“火候也没少加是吧?”温乔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将一样东西煎熟呢?龙虾明明可以用最简单的清蒸方法。”
柏泽宴一脸无辜:“蒸的话,哥哥忘了我们第一次在小竹屋里用蒸锅,我忘记放水,差点引起火灾的事了?我有阴影了,发誓永远不碰蒸锅。”
温乔抿紧下唇,人家煎锅炒锅也很不想被你碰好么?
“龙虾没法吃了,可以吃海胆,生着吃。”温乔瞄到了水池里的几团被剪刀剪开的棕色尖刺,他说着,便走过去拿起了一只海胆……的空壳。
柏泽宴小心翼翼地说:“但是我不会处海胆内脏,刚不小心连海胆黄和它的内脏们一起冲进下水道里了。”
温乔深吸一口气,然后目光平静地扫了一遍狼藉的厨房吧台。
另一只煎锅里盛着半块一面生一面焦黑的蓝鳍金枪鱼,同样焦黑的芦笋尖和口蘑们是它不离不弃的好伙伴们,以及在空气中过度暴露而早就失了味的鱼子酱,仿佛是对含恨离世的蓝鳍金枪鱼好友最悲痛的慰藉。
他好像还看到了浑身尖刺的帝王蟹,但那玩意的爪还在动,估计看起来不好惹,于是躲过了柏泽宴的毒手。
“这五年里,你有为自己做过一道菜吃么?”温乔问。
柏泽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得意道:“我家有五位五星级国际酒店的名厨,我何必自己动手?”
温乔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点点头,然后拿来一盘煎糊的口蘑,看好戏似的推到他面前:“那你全吃了,一个不剩。”
那个盘子里的东西看上去并不像五块口蘑,而是像电视剧里的五只剧毒药丸。
柏泽宴二话没说,拿起两块竟然一起送进了嘴里。
温乔脸色一变,上前一步就掐住了柏泽宴下巴。
“吐出来!”他厉声道。
柏泽宴一边的腮帮子是鼓着的,“咯噔”一声那东西似乎都嚼碎了,他漆黑漂亮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温乔,含糊着说:“哥哥不是让我吃掉吗?”
“我让你别标记我的时候你怎么没那么听话!”温乔焦急道,“吐了!”
柏泽宴张了张嘴,走到垃圾桶边,听话地将碎掉的黑炭似的玩意儿们吐了出去。不过看样子有些已经咽下去一部分了,吐完还用水漱了漱口。
“以后不许进厨房。”温乔把他挤到一边,眉头轻蹙,自顾从一片狼藉中挑出仅剩的还能用的食材。
“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吃不起饭的大人和儿童,不可以浪费粮食。”
柏泽宴乖乖点头,同时又贴到了温乔的身后,结实硬挺的胸口有意无意地碰了碰温乔的薄背。
因为比温乔高了多半个头,柏泽宴还用下巴蹭了蹭他敏感的耳尖:“帮哥哥打下手可以么?”
温乔怕一会儿“打下手”直接变成“下手”,于是冷冷吐出一个简单易懂的字:“滚。”
柏泽宴欢欢喜喜地朝卧室走去,进门前还给了温乔一个飞吻:“那我去躺一会儿,盖哥哥盖过的被子。”
厨房里很快便安静下来。
温乔长舒了一口气,那个人离开后,他终于有片刻的神经轻松。
向来以为到了这个岁数的自己是个自恃冷静,平静温和的人。但自柏泽宴出现以来,他次次都因其破功。
而且显然,对方是真的赖上他了。明明才二十三岁,多么青春年少的大好年纪,多么羡煞旁人的顶级Alpha,为什么偏偏要缠着他一个有着腺体疾病的Omega不放呢?
是因为能在他身上找到刺激吗?是觉得他有难度,想要挑战吗?连他的腺体都敢咬,正常的Alpha都会对他敬而远之。
还是真的是因为报复?可这他就更想不通了,柏泽宴为什么要报复一个不爱的人,他的身上已经没有对方可图的利益了。
不过无论是哪种可能性,都绝不是因为爱他。否则以柏泽宴张扬强势,一意孤行的性格,五年前该做的就都做了。
正如当年柏泽宴的未婚妻所说,心高气傲的顶级Alpha柏泽宴,不会上一个对他来说说毫无用处的,低劣的Beta。无论是生上,还是日常消遣上。
只会倒人胃口的,生病的Omega怕是更亦如此。
此时看似糖衣炮弹甜蜜热烈的柏泽宴的接近,很可能无非是想给他那过于顺利所以枯燥乏味的人生增添点乐趣罢了。
温乔突然想到了陈宇昂。
世上其实还是有难得的好Alpha,不会在意他的过去,不会对他的病有偏见。愿意尝试,愿意对他示好。当然,他那个见利忘义的前男友不算。
可恶的柏泽宴,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跟陈宇昂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