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眉间松动,沉默片刻,到底是伸出手抚上少女的脸庞,嗓音低沉,犹如山中暮鼓,“别想了,睡吧。”
赵稚柔听得声音渐渐远去,周围突然安静下来,身子的燥热也消了几分,没一会儿又沉沉睡了过去。
男人看着少女熟睡,抽回手便要起身离开,然而下一瞬,腕间叠带的月亮菩提子手钏却被她紧紧攥在手里。
他略略沉思,看着少女小脸潮红,好不容易睡下,便将腕间手钏取下,任由她攥着,转身出了内室。
室内又归于平静,只留一丝未散的清冷檀香,落在少女枕间,她翻了个身,菩提子落在怀里,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头舒展,面上染了浅浅笑意。
次日,晏府内人来人往,都来祝贺晏周生辰,虽然请的都是亲朋好友,但人却是不少,备了十六桌席面。
陈氏立于门口迎宾,满脸笑意,王氏携着王瑛走近,并未见到赵稚柔的身影,心里一动,笑道:“姐姐,此处怎地只有你一人?鹤儒和殿下去了何处?”
陈氏一边同客人交谈,一边抽空回道:“鹤儒正在书房接待宗族长辈,柔儿昨日得了风寒,身子不适。”
“如此,不如让瑛儿帮你吧,左右也是一家人。”王氏一边说着,一边将女儿推到陈氏身侧。
王瑛眉眼微垂,面色有些难堪,然而却依旧是扯了笑站了过去。
陈氏淡淡扫了王氏一眼,拒绝道:“不必,你们是晏府的客人,哪有客人迎宾的道理。”
“姐姐,你这说的什么话,阳儿和鹤儒是青梅竹马,兄妹情谊,怎地说得这样生分?”王氏有些不满,若不是皇帝赐婚,她的阳儿想来早就是晏府儿媳了。
陈氏冷哼一声,不再理会王氏,摆了摆手,让一旁的丫鬟将人领去女宾席位。
王氏心有不甘,面色也冷了几分,还欲开口,王瑛连忙伸手扯了扯自家母亲的袖子,低声道:“母亲,这里好多人看着呢。”
“你也是,既然你表哥不找你,你便去找他,什么公主郡主的,还能比得过你和鹤儒的青梅竹马之情?”王氏恨铁不成钢说道,还伸出手戳了一下王瑛的胳膊。
王瑛叹了口气,心里烦闷,只好道:“母亲,你也知道表哥的性子,我若是惹他生气,父亲那边……”
“你别管你父亲,如今重要的是你的婚姻大事,阳儿,你要想一想你弟弟啊,你父亲那小小县令,能为你弟弟挣到什么?你只有嫁给鹤儒,傍着这太傅府,才能过上好日子,你弟弟才能出人头地啊!”王氏说着,又拿着帕子抹了抹泪。
又是这些话,犹如锁链一般,将她牢牢禁锢,她有些气闷,转身离开,“母亲,我去透透气。”
王氏看着王瑛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直拍胸口,这一天天的,谁都给她添堵。
此时松华院内,赵稚柔已然醒来,正靠在榻上喝药,看着桌上的孤本,隐隐有人翻阅过的痕迹,她朝着青凝道:“昨日你可动了桌上的东西?”
“不曾,昨夜您睡着后,奴婢和青岚便守在门口,许是风吹乱了。”青凝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整理。
“咦,殿下,这抄本怎么……”赵稚柔一听就急了,连忙起身,她抄了快两个月,掌心都抄出茧子了,若是不见了,那她的心血了就白费了。
“殿下,您慢点,别摔了,奴婢看错了,以为不见了。”青凝连忙走过去扶着少女,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闷响,有件东西从少女身上落了下来。
赵稚柔闻声看去,竟是一串月亮菩提子手钏,为何会在她身边?猛然间,赵稚柔想到了昨夜那个梦,她梦到了晏周来看她,还抱了她。
“殿下,这……”青凝有些惊讶,这佛珠看着倒是精妙,碧绿通透。
赵稚柔弯腰拾起那串手钏,忍不住弯了眉眼,府里佩戴佛珠的,除了祖母便是晏周,这是他特地送给自己的礼物吗?
赵稚柔一边想着,一边小心翼翼将佛珠戴在腕间,衬得少女皓腕更白皙纤细,戴好手钏,又翻了翻孤本,看来没人动过。
她低头摩挲着菩提子,心里想着,这是他的道歉礼物么?所以昨夜她睡下后,他来过。
这样看来,他心里是不是也她的一席之地呢?
此时小丫鬟进来道:“殿下,王表姑娘邀您一叙,说想和您聊一聊……家主的事,她在松山亭等您。”
“我知道了。”赵稚柔想到王瑛对晏周的态度,自然是应下了,正好她要当面问问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殿下,你刚退烧,还是别出门了吧,不如奴婢去请她过来?”青岚此时走了进来,看着笑意如春风的少女,担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