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都十八了，已经是大人了。你若不回去，我等会儿担心地睡不着怎么办？”赵稚柔撒着娇，忍俊不禁。
想来她也是幸运的，虽然晏周是块硬石头，但她这个婆母和祖母，却是极良善的人。
“罢了罢了，我看了你喝完药就离开。”陈氏满面慈爱，伸出手摸了摸赵稚柔的脑袋。
赵稚柔被哄着吃了粥，喝完药，还吃了几枚甜酥，刚同陈氏说了一会儿话，药效发作，睡意袭来，没一会儿便睡熟过去。
陈氏慈爱地看着少女，替她盖好被子，离开前，一旁的青凝、青岚道：“夜里多注意些，若有突发情况，及时派人来报。”
“是，夫人路上小心。”两人齐齐应声，送走陈氏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青凝则是扯了扯青岚的耳朵，低声骂道：“方才那些话，若被夫人听了去，怕是会在心里膈应主子。”
青岚一边躲着青凝的手，一边求饶，“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下次注意便是，我就是忍不下这口气！”
“罢了，那位是何人你还不知道？先进去照顾主子吧。”
——此时松涛苑内，晏周端坐于佛像前，一边摩挲着佛珠，一边抄写佛经，但和平时比，总觉得外头风声鹤唳，惹得他静不了心。
“晏周，你这死小子！”
“夫人，您别气啊，家主正在抄佛经……”赤峰哪里敢真的阻拦陈氏，只好出声劝着。
只听得“啪”得一声，书房门被猛然推开，寒风卷着刺骨凉意，吹得窗棂呼呼作响。
晏周看着经书上落下的墨点，只好搁笔，用砚台将经书压住，方才抬眸看向来人道：“母亲，所为何事？”
陈氏看着他一副岁月静好，风轻云淡的模样，对比如今虚弱地躺在榻上的少女，当即气得心口起伏。
一步做两步走到晏周身旁，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怒道：“你可知柔儿染了风寒，正病殃殃躺在榻上，你竟也不去看一眼？”
晏周微微侧头，面上痛意传来，风声更为喧闹，如掠过松林的声响，席卷而来，他一时语塞，沉默良久，方道：“母亲知我心性。”
陈氏恨铁不成钢，“总有一日，柔儿若是离开你，你定悔不当初。”
言罢，陈氏甩手离开，晏周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隐入深浓夜色里，直到人影彻底消失。
“家主，您稍等，奴才这就取膏药来。”赤峰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两母子如此可怕的冲突。
“罢了。”晏周转过身，进了内室，看着墙上佛像，想着方才母亲所言，少女落泪的模样，心乱如麻。
佛曰：一切皆流，无物永驻
既是无物永驻，为何总有人追寻毫无意义的情和爱？
第11章 第十一章
风声鹤唳，枝叶作响，松华院内落了灯，只留了门口一盏，昏黄的烛光晕在黑夜中，攀上窗棂，添了几分暖意。
房门被推开，高大的人影走了进去，屋内安静，不同于往日的欢声笑语，只有碳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男人行至碳鉴旁烤火，驱逐身上寒意。
正解下身上的大氅，便看到搁在桌上的书籍，他细细一看，竟是《远山诗集》孤本，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覆在本上，不由叹了一声。
此时屋内赵稚柔，睡得昏昏沉沉，听到外室的声响，迷迷糊糊问道：“青凝，是你吗？”
室外人并未回答，赵稚柔只隐约见的人的身影，只当是自己尚在睡梦里，便不再理会，然而身体又烧的厉害，反反复复，睡不安稳。
此时那人掀开幔帐走了进来，赵稚柔微微睁眼，便看到身边人坐了下来，带着一丝寒意，缓解她身子燥热感，下意识便想靠近。
少女一头绸缎般的黑色长发散落枕间，几根青丝若藤蔓般蜷贴少女腮边，面若朱霞，泛着红晕，原本尖尖的下巴，此刻更显消瘦，像一只病殃殃的小猫儿，可怜兮兮藏在宽厚的被窝里。
隐约间，赵稚柔闻得清冷松香，将她包裹，她梦里梦外，分不清楚，满心期待：“夫君，你来看我了吗？”
男人闻声不动，只是伸出手探了探少女的温度，冰凉触及额头，少女忍不住喟叹一声，犹如抓住救命稻草，“好凉快。”
掌心传来炙热感，加之被少女娇柔的小手紧紧捂住，男人没有收回，只是低头看着她，眸中不知何时多了几分深意。
“你要是真的来看我就好了，但是想来你不知道我病了吧……没关系，好几次我都是这样熬过来了。”赵稚柔梦呓喃喃，就连在梦中，也这般安慰自己。
“我其实好气，但是我真的好喜欢……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