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晏宁怔愣片刻,答:“没有。”
“那冷着张脸给谁看呢?”
晏宁双手搓搓脸蛋,站在玄关处,忽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晏山出声打圆场,干笑了两声,对妻子说:“哎,你别这样。”
张妤“嚯”地站起来,怒色重重;“我怎么样了?晏山你说清楚,我怎么了?你当初离婚的时候说的好好的,孩子归你前妻管,你付抚养费到她十八岁。那些年你月月给你前妻打钱,我有说过什么吗?”
她伸出根手指指着晏宁:“现在她这么大了,你前妻又把她丢给你,我们一家三口日子过得好好的,她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她口中的“抚养费”,其实每个月也不过几百块。
对着那根颤抖的手指,晏宁百无聊赖地想,她是这个家的不速之客。
晏宁在*江南女孩里,算是长得高的那一拨,一米六八。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长得太高了,高到没什么能把她挡起来,高到无法忽略。
晏山讪讪道:“她只是来住一个寒假,她妈妈不在国内……”
“你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晏山我告诉你,就这一个假期。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该履行的义务早就履行完了!少多管闲事!”张妤一摆手,扭头回卧室了。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甩上。
晏山看看紧闭的门,又看看晏宁,眉心紧簇,叼了支烟点上,也跟着回了卧室。
玄关处摆着一盆仙人掌,有点蔫了,苍绿色,浑身的白刺,晏宁后退时,胳膊不小心扫到。刺竟是硬的,在皮肤上扎出几个小红点。
晏宁摸了摸,始终一言不发,回到小房间里。
晏山对她没什么感情,她也知道的,毕竟从她十几岁开始,他就去做别人的爸爸了。豪豪还在张妤肚子里的时候,他就跟连漪闹离婚。
这几年为数不多的联系,还是她准备去香港读书时。他大力反对。
又何必闹这一出给她看呢。她现在在香港读书,总归也花不到他的钱,他没必要担心。
晏宁又开始后悔,应该待在香港的。
之后的几天,除了吃饭上厕所,晏宁都避免离开这间房。
小房间的隔音一般,有一天晚上,晏宁听见张妤和晏山说话。
那晚以后,张妤对晏宁没什么好脸色,却也没再为难她。他们夫妻俩倒是又和好如初。
张妤说:“今天我去学校接豪豪,他们老师说最近班里得流感的特别多。晚上吃完饭,你去药店拿点抗病毒的药备着,快到期末了,别再生病了,耽误考试。”
晏山满口应着:“好,好。上次你感冒的时候吃的那个就很管用,我一会儿再去多买两盒。”
“晚上我用虫草花和苹果煮点汤给豪豪喝,提高免疫力的。”
晏山嘿嘿地笑:“辛苦你了。”
张妤“哼”了一声:“你能想到什么,还不是得靠我?”
晏宁当天不太舒服,晚上没吃东西就睡了。半夜,她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困的迷迷糊糊的,听了一会儿,豪豪烧到三十九度,晏山和张妤正打算带他去医院。
“多穿一点!外面冷。”晏山说。
“哎呀,发烧不能捂着。别裹这么厚。”
“对对对,我差点忘了。”
晏宁口渴,她其实不想现在出去,但等了一会儿,两个人还没走,外面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一咬牙,脑子晕乎乎的,趁着这股劲推开门,像是对这些天所受的难堪的无声反抗。
只见张妤抱着豪豪,晏山正把手上的小被子扔到一边,匆匆忙忙地换鞋,百忙之中还抽时间,抬头瞥了她一眼。
张妤催他:“你快点儿啊!”
“马上马上。”
晏山换上鞋走了,并没注意到晏宁脸上不正常的潮红。
随着门“咔哒”一声被关上,室内重归平静。晏宁去厨房找了个纸杯用。
屋里连热水都没有,她将就着喝了两口冷水,后知后觉地探了下额头,才冒出“自己可能发烧了”这个念头。
她很少生病,恍惚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去找体温计,一量,三十八度六,得吃退烧药。
客厅里可能有,晏宁晚上看见晏山带回来一大袋子药,整齐地码进电视柜下的那个小药箱里,但她不想吃,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完了,回小房间穿上外套,打算下楼去买。
如果没记错的话,小区门口有一家24小时药店。
人高烧的时候,脚步都虚浮。
强撑着精神走到楼下,刚迈出单元楼,只见一辆大G停在楼下,沈濯靠在车上,长腿交叠,垂下的指尖夹着只烟,白雾一蓬一蓬地向上飘。
晏宁也不知道他怎么到北京来的,犹如神兵天降,她只是鼻尖发酸,一串晶莹的泪珠又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