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点点头。
晏宁环视四周,又问:“你父母呢?”
小男孩摇摇头。
“你走丢了?”
小男孩一抬头一挺胸,理直气壮道:“是我爸妈走低了。”
晏宁忍不噗嗤一笑:“这个凉了,我给你买新的。”
她领着小男孩到柜台点了一份新的儿童套餐,坐回窗边,小男孩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看吃的,又看看她。
一大一小四目相对片刻,晏宁挤出一个笑,试探着说:“吃吧。”
小男孩才剥开汉堡包装纸啃了一口。
还挺有礼貌。
晏宁咬着吸管问:“你知道你父母的手机号吗?”
“不知道。”小男孩往嘴里塞薯条,含糊不清地感慨,“唉,真是让人担心的大人啊!”
真有意思。
这么大的小孩,自己也跑不了多远,父母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晏宁瞥一眼时间,八点半了,如果十点还没等到他父母,她就报警。
晏宁翻着手机,又点到和沈濯的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句“给你送去”,之后再没有新消息。
骗子,晏宁心想。
“是在等男朋友的消息吗?”小男孩像个小大人,眨着一双清澈的圆溜溜的大眼睛问。
“别胡说,不是,我没有男朋友。”晏宁耳垂发烫。
“可是姐姐你脸红了。”
晏宁迅速抬手捂住脸:“热的。”
小男孩感慨:“口是心非的大人啊!”
晏宁抄起可乐递到他嘴边:“喝口水,别噎着。”
没用她报警,不到十分钟,他父母就找过来了,小男孩还没吃完东西。
他妈妈半蹲着,把他从头到尾一寸寸检查了一遍,如获至宝般把他搂进怀里。
他爸爸在一旁向晏宁解释:“晚上吃完饭在小区里堆雪人,他和一群小朋友一块儿玩,我们大人在旁边聊天,一个没注意,他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和他妈妈都急坏了。今晚幸亏有你在,真是谢谢你了,给你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宝贝,快——”
他捏了捏小男孩的脸:“快说谢谢姐姐。”
小男孩脆生生地:“谢谢漂亮姐姐!”
晏宁也捏了下他的脸:“没事没事,他很乖,我今晚也没什么事。”
小男孩伸手捏薯条吃。
男人跟着看了眼桌上的食物:“你给他买的吧?这孩子……我把钱给你,多少钱?”
晏宁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那怎么行!”女人站起身,紧着握着晏宁的双手,“本来就给你添麻烦了,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还能让你请他吃东西!”
说着从包里拿出几张纸币塞进她手里。
晏宁不擅长推拒,只盼着这场面快点过去,只好收下,又听他们夫妻俩说了两句感谢的话,才算结束。
小男孩被他父母领走了,走到门口还回头和她挥手道别:“漂亮姐姐再见!”
晏宁也挥挥手。坐下,看着一家三口走远,影子在路灯下拉的很长。小男孩蹦蹦跳跳,他父母始终牵着他的手,一左一右。
她小时候有没有这种温情时刻?
记不清了。
晏宁忽然想起连漪。
这几年,她和连漪的联系越来越少了。尤其是她去香港后,连漪只会不定期地向她银行账户里汇一笔钱,附上只言片语,然后消失。
几个月前,晏宁无意间在社交平台上发现了她的账号,连漪更新的很频繁,她借此可以得知连漪的近况。
上个月她应该在南法。
晏宁点开那个她不常用的社交软件,头像昵称都是平台默认的,关注列表里只有连漪一个人。
一段时间没看,连漪更新了好几条动态,最新的一条是新加坡滨海湾的跨年烟火,水面上金光闪闪。九张照片里有六张都是自拍,连漪很漂亮,一种看不出年龄的漂亮,四十几岁了,保养得当,眼角连鱼尾纹都没有,一双桃花眼,双眼皮狭长。
晏宁一张张划过去,最后一张,一个明显很年轻的白人男子吻上她侧颊。
她又往前翻了翻,确定这个男人和前几个月在南法时的那个不是同一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她父亲有新的家庭,她母亲不停交新男友,她也正为了未来跋山涉水。
这或许就是他们仨最好的安排。
收起手机,又坐了一会儿,等到十点钟,晏宁慢吞吞回去。
深夜冷得刺骨,北风卷起碎雪,在路灯下闪着一点稀碎的光,让人想到寺庙里的香火燃成灰,被风吹散。
晏宁脸都被吹木了,回去时耳朵冻的有点痛。
张妤和晏山正在客厅看电视,声音调的很小,次卧的门关着。
晏宁一言不发地在玄关处换鞋。
“心情不好啊?”张妤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