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不得不承认,从少女在刀光剑影中将他护在身后时,他余生的同行之人,他心中的牵挂,便只能是何秋月。
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但他乐在其中,甘之如饴。
高处不胜寒,待耀州解了危机,他便会向女帝请命,继任耀州刺史一职。
母亲早已厌倦洛阳的尔虞我诈,表弟们也基本在官场站稳脚跟,家族荣光不一定在权贵中才能获得,毕竟最初薛家是靠军功得的封位。
“真甜”,薛清安挥了一下马鞭,随即扬唇看向何秋月,正好对上她有些疑惑的目光,“不过刚刚好,我很喜欢”。
何秋月也露出一个笑,从布袋里又取了两颗,一颗扔到自己嘴里,一颗放在掌心。
“小意思,等回去我再做一些,诺,再给你一个。”
殷红的梅干静静躺在少女白皙的掌间,宛若名家笔下的春日图景,只一眼便有了万物复苏的生机之感。
鬼使神差地,薛清安并没有用手去拿,而是微微低下了头,将嘴贴近那块梅干。
温热的呼吸喷薄在掌心,何秋月心下一颤,梅干也随着晃动起来。
下一秒,温润的触感在掌心一触即离,原本梅干的位置被清浅的湿意取代,寒风袭来,何秋月不禁紧紧握起了那只手。
“薛清安!”
“嗯,怎么了?”
“前面……赶紧停车!”
约莫半米的地方,不知何时窜出了三只棕毛羊,争相追逐在路中间,此刻正瞪着又黑又亮的小眼睛看着他们。
“吁”,薛清安赶忙勒紧了缰绳,马车这才摇摇晃晃地停下,堪堪与羊群相隔不到一寸。
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小羊受了惊,呆呆傻傻地四下张望,眼看着就要结伴往山林里跑。
就在这时,路旁的雪堆里突然跑出一个女人,熟练地扬起了鞭子,几声吆喝间,就顺利让四散的小羊乖顺地跑了回来。
女人一边得意地赶着羊,一边踩着雪往过走,在看见马车上的两人时,被冻得通红的脸上牵出大大的笑,步子也更快了几分。
“诺夕姐”,方才何秋月便觉得那声音熟悉,此刻离得近了,她也难掩激动的情绪,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小跑着过去迎。
“秋月妹子,慢着些,这地上太滑。”
虽说上次相见还不到半月,但两人皆有久别重逢的兴奋,或许友情就是如此,即使相距甚远,也会彼此牵挂。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拉着何秋月上上下下瞧了一会,诺夕轻轻捏了捏她消瘦的脸颊,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怜惜。
“这才多久没见,怎的这般憔悴,脸都尖成这样了?”
是啊,短短十日,却被迫与身边至亲分离,一切都跟从前不一样了。
早已风干的泪腺又呈复燃之势,何秋月强自按耐住汹涌的泪意,露出一抹安慰的笑。
“近日发生了许多事,确实也有不小的打击”,她将头亲昵地靠在诺夕肩上,狐裘虽有些扎脸但也属实温暖,“不过再困难,也都过去了”。
酸甜苦辣个中滋味,总要一一品尝,剩下的,便要交给时间。
人生漫漫,唯有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她能做的,只有向前看,努力坚持下去。
少女声音低哑,闷闷地响在耳畔,诺夕眼眶不禁微微泛红,抬手轻轻抚摸肩上乌黑浓密的秀发,像是在安慰故作坚强的女儿。
“过去了就好,苦尽甘来,往后日子定差不到哪里去!”
方才只顾拉着何秋月说话,待眼下一偏头,诺夕这才瞧见马车上还有一人,墨衣玉冠,俨然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还未等她开口,一直在马车上默默等候的薛清安也下了车,在对方惶惑的注视下行了一礼,才微笑着进行自我介绍。
“诺夕姐好,我是秋月的未婚夫薛清安,您唤我清安便好。”
见他又逢人便展现八字没一撇的未婚夫身份,何秋月忍不住悄悄怼了他手臂一下,正想开口解释,却发现诺夕显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未注意他说的话。
就这样等了片刻,何秋月才犹豫着开口唤了一声,“诺夕姐?”
眼前的青年俊秀端正,尤其一张脸生得分外精致,原本是有些不确定的,但在见到那双饱含深情的漂亮眼眸时,正与印象中那张满是血污的脸重合起来。
那夜在北疆军营,被何秋月冒死救下并精心照顾的青年,也如现在一般,在提到心上人时,眼睛会不自觉地泛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