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现在的薛清安并不知道后世平等自由的思想,但他清楚地看见了母亲的一生。
看到了她是如何从一个明媚天真的少女,变成了如今这个处处以利为先,时时刻刻为了家族着想的薛夫人。
曾经炯炯有神的眼睛变得麻木,当初不施粉黛却艳冠群芳的容颜,如今珠光宝翠都难掩憔悴。
他的母亲,这一生为了家族,为了夫婿,为了儿子,却从来没为过自己。
所以,他怎么忍心,又怎么敢,把北地里最明媚的小太阳,变成深宅内没有自我,失去生机与活力的一抹残月呢?
“你且在空中自由翱翔”,他笑着覆上那双紧握马缰的手,“我就跟在你身后,什么时候你累了困了,就停下来等等我,咱们一起赏赏风景就好”。
我如果爱你,便会尊重你的选择,给你充分的自由,只要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及时出现在你的身边,陪你看四季更迭,相守到老。
“砰”的一声,对面街上的孩子成功点燃了爆竹,高兴地叫着嚷着,在雪地上肆意地撒着欢。
北风裹挟着几片残余的红纸,在空中打了几个转,最后轻飘飘地落在两人头顶。
看着薛清安玉冠旁的那抹红影,何秋月抿了抿嘴,又笑了起来。
“你这话说得,到好像个受气的小媳妇,每天哀怨地呆在房里,盼着日理万机的夫婿能过来瞧上一瞧。”
她原本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薛清安竟认真琢磨起来,最后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又摆出了那副无辜博可怜的样子。
“这也没有办法呀,既然舍不得你独守空房,那便只有我来喽。”
何秋月心里翻了个白眼,但嘴上仍配合地继续说,“那怎么成,若我以后三宅六院,你岂不是日日独守空房,太可怜了”。
话是越说越没边,何秋月也跨步坐在薛清安身旁,只听耳边又响起了青年温柔缠绵的声音。
“所以何秋月”,他凑在何秋月颈侧,唇角轻轻蹭过少女白皙的耳垂,温热的呼吸喷薄在清香的发间,“我这么卑微,你还不多可怜可怜我……”
何秋月被这一下弄得猝不及防,磕磕巴巴地想要避开,却又被拥入怀里。
“那我……怎么,可怜你?”
得逞的薛清安被问得一愣,还真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隔了一会儿,才有些羞涩地开口。
“我要的也不多,只要你心里有我,愿意和我在一起,便好。”
一股暖流划过心田,何秋月勾了勾唇,在青年侧脸落下一吻。
“真蠢,幸好我也是。”
第37章 一日不见 活下去,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
虽说正值新春, 但常走的山路上,仍旧遍布深深浅浅的马蹄印迹。
仰头灌了一口温酒,何秋月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水渍, “你瞧,我们北地儿女都是如此, 冰天雪地也阻拦不了前行的脚步”。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严寒之地出生的人, 骨子里都有一股坚韧不拔的韧劲。
“先别扣盖,给我也来一口”, 薛清安偏过头,借着何秋月的手也喝了一口酒, 被辛辣的味道刺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由得又咳嗽了两声。
也难怪他如此,不同于南方米酒的甘甜温软,北地的烧刀子就像这凛冽的寒风,一口便直捣五脏六腑, 能辣到心里。
何秋月见状赶忙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从随身的布袋里取出一块梅干递了过去,“这酒太烈,用这个压压”。
梅干上裹了一层薄薄的糖霜, 入口没有却想象中的甜, 反而是一种清爽的果香, 很快冲淡了浓烈的酒气。
说来也怪, 在遇到何秋月之前, 薛清安一向不吃甜食,从前洛阳有名的几家酒楼做的甜点,他也只是带给母亲, 自己半点不吃。
父亲生前一再教导他,好男儿当顶天立地,不应有所沉迷,如此方可永葆初心。
所以,幼时视糖如命的他在父亲死后,自动摒弃了一切可能产生依赖的事物,久而久之也就产生了习惯,偏爱能让人清醒的苦味。
但一切都在遇到何秋月发生了转变,不仅接受了她一次次给的甜食,还越发依恋她带来的温度,深陷
其中,不愿自拔。
起初是不忍让少女期待的眼神落空,后来满满地,从前被强行关闭的感官再度重启,他也同少女一样,真心喜欢起了这清新的甜味。
世间本就充满苦涩与无奈,偶尔尝一尝甜味,才算得上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