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秋月也上前一步,凝望着那张有些憔悴的面容,轻声地开了口。
“耀州这边你不用担心,就算新上任的裴大人有什么心思,我和马祥也会尽力配合,不让百姓受到伤害。”
马祥也肯定地点了点头,“对,这边应该一时半会问题不大,主要就是你自己,怎么样,想到什么应对之法没有?”
一听这话,薛清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那副被浸染的海棠花,低低叹了口气。
“那边来势汹汹又早有准备,不过应当是没有掌握证据,单凭口供估计也定不了罪,只是这刺史怕是一时半会也当不成了……”
“这都是小事”,马祥抬手重重拍了他肩膀一下,“你小子能保住命就好,别的不说,只要有我在,耀州撑到你回来肯定是没问题。”
马祥笑着拍了拍胸脯,随后又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何秋月,挠了挠头,转身走到门边,冲薛清安使了个眼色。
“那行,我在门口看着点人,你们再说两句话,这一分开估计得一阵子能再见了。”
言罢他又戴上了面罩,推开门走了出去,就这么靠在门口,一边握着腰间的匕首,一边谨慎地环视着四周的动静。
而屋内也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两人就这么隔着半米远的距离对视着,最终还是何秋月率先开了口。
“娘这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薛清安点了点头,“好。”
“耀州这边也有我和马祥在,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让他们奸计得逞的。”
“好。”
“你一路上好好照顾自己,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好。”
“薛清安,八月十三是我的生辰,若那时你还回不来,那我便去找你,你说好不好?”
“秋月,若是…… ”
许是预感到了他的意思,还未待薛清安说完,何秋月便猝然抬头,轻声打断了他的话。
“愿如此钗,常伴身侧。你我之间无须多言,我会等你。”
摇曳的烛火下,少女抬手抚过发间,修长如玉的指尖轻按的,是那支白玉桂花簪。
那一瞬间,不需要多余的动作,更不需要其他的语言,只这一个眼神,两人便完全领悟了对方的心意,感受到了彼此的决心。
都说高山流水遇知音,而这世间更难割舍的,是志同道合的恋人。
他们彼此懂得对方的心思,彼此知晓对方的志向,会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努力。
比起传统浪漫爱情里的蝴蝶,他们更像是两只展翅翱翔的大雁,会彼此扶持向着一个方向前进。
但若其中一方遭遇不幸,被迫面临分离甚至永别时,他们会更加愿意选择继承对方遗志,通过达成对方未完成的心愿,来远寄自己的相思之情。
片刻的沉默中,薛清安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却被门外的马祥焦急的出声打断。
“要来人了,快出来!”
屋内的何秋月赶忙重新戴好面罩,再按住门的那一瞬间,还是回过了头,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同样眼泛水光的薛清安。
“我走了,你多保重。”
言罢她强自压下所有情绪,伸手利落地推开木门,就在右脚迈出门槛的一瞬间,听到了身后低低的男声。
“我会的,你也照顾好自己……”
来不及多听,她便和马祥迅速掩好了门,随后按着来时的小路,避开刚悠悠转醒,打着哈欠的两名哨兵,轻手轻脚地翻墙跃了出去。
其中一名哨兵按了按酸痛的后颈,有些诧异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咦——是谁打了咱俩吗,怎么还睡在这了
?”
另一名哨兵也呲牙咧嘴地伸了伸懒腰,见四下无人,大门紧闭的主厅内仍和往常一样亮着烛火,这才放心的叹了口气。
“要不说你缺心眼呢,这要是让张大人知道了,没事也得要了咱二人的小命。”
一听这话,那个询问的哨兵不自觉得打了个寒战,声音中有了些哆嗦。
“那……那怎么办?”
“怎么办?”
另一个哨兵从窗户缝里偷偷看了眼仍低头作画的薛清安,饶有深意地摇了摇头。
“你记住,今天晚上我俩坚守岗位,薛大人在屋中彻夜作画,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那万一……我们俩岂不是……?”
“没有什么万一的,薛大人还好好的坐在屋里,就算来了人也没有什么后果。若是你我不说大概率没人能够发现,若是主动说了,以张大人的个性,活着绝对是不可能了。”
听着他阴森森的语气,发问的哨兵又一连打了好几个寒战,忙郑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