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恪向梁骁点头,继续顺势问道:“既然常大人说是栽赃,那麻烦常大人说说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本事陷害你,而且牵扯出前朝的谢家?”
常林额头上的冷汗成股的往下流,眼睛惊疑不定地盯着许恪,试图分辨他是否在诈他。
许恪大马金刀的坐在主审椅上,俊秀藏锋的双眼半垂着,连半个眼神也没给他,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既然常大人不说,那么将证物都呈上来给他先看看吧。”
常林被抓了几日,之所以选择今日审讯他,是因为有人动手了,将所有谢家被陷害通敌的证据全部送了上来,而且直指常林,说是他在背后主谋此事。
常林不解,当年那封给谢家定罪的通敌密信,明明是吕三宗找人伪造的,而如今却全变成了他做的。
他知道如果他继续隐瞒,再不说出真相就真成了吕三宗的替罪羊了。
“常大人可看清楚了?是不是你做的呢?”许恪朗声发问,周围的官员吏卒窃窃私语。
常林咬牙切齿,狠狠道:“不是我,这是有人故意嫁祸!”
“噢?那常大人肯定知道是谁嫁祸你的了,说吧,再不说我可不会再重复一次了。”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常林,也都好奇他会说出什么话来。谢家谋反案是十八年前就定了罪抄了家的,怎么突然又说是被人陷害呢?
常林咬了咬牙,闭眼沉沉地说道:“这些都是前相吕三宗所为,我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
许恪眼底亮光一闪,没想到常林还真留了一手。
“噢?那常林你的意思是你知道谢家案是冤案,而且也知道是吕三宗嫁祸于谢家?”
谢家谋反大案虽是刑部主审的案子,但最终定罪却是由当时的太祖皇帝定下的,轻易没人敢说翻案。
如今当年的主审官亲口承认案子有冤情,那无论如何都有理由重新审查。
常林丧气地点头,应下:“是的,我当时刚进刑部没多久,正是缺少机会的时候,吕三宗找到我,说只要我能按照他说的做,能保我在刑部出人头地……”
众人议论纷纷,边听着他陈述辩解,边讨论着谢家这个退出历史舞台的昔日豪族。
“当年谢文青多风流儒雅的人物,竟然是被陷害的,死了不说还连累了整个谢家陪葬,至今背着谋反的罪名呢!”
“这要是真的冤枉的,那吕三宗和常林可真该死呀!”
“就是,他还好意思在这里哭诉冤枉,谁有谢文青冤枉了?”
……
许恪静静等着常林交代清楚,也任由所有人议论不休,等到吕三宗的名字频频提起后,才出声打断:“常林,你可愿意指认吕三宗?”
常林求之不得,疯狂点头,“我愿意,我愿意,我可以与他当堂对质。”
“他想把全部罪名推我身上想都别想。”
许恪颔首,常林果然如韩烈所料,早就对吕三宗有分歧了。
第57章 第57章
武兴八年,深冬。
一封勾结外邦将领、泄露边防舆图的谋反密信在大雍朝掀起滔天巨浪,百年豪族谢家一朝覆灭,更甚至将当朝太子牵连其中,政变一触即发。
谢家一百八十口已于日前处决,名册送上去的第二日,常林的升迁令也下来了,由刑部员外郎擢升刑部侍郎,连升两级震惊朝野。
刑部衙门内,常林正满脸笑容地接受同僚祝贺,众人其乐融融:“恭喜常侍郎高升,今晚大伙在醉香楼设了宴为你庆祝,可不能不赏脸呀。”
常林短短两年间从员外郎一举升为侍郎,可谓平步青云,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是背后有人呀。
这样的升迁速度,令同僚连眼红都不敢泄露半点,只能巴巴地上前道贺恭喜。
常林的得意脸上不显,心底却乐开了花,以至于他更加的坚定抱对大腿比拼命努力重要得多。
庆贺宴上,推杯举盏间,他不禁想起自己走到这一步所付出的代价,人要想获得总得付出,他付出的便是对吕三宗的绝对唯命是从。
可酒意涌上时,他就会有几分真实的清醒,深知有靠人上位之日就有被人拉下来的一日,他要想站稳脚跟,总得有自己的手段。
他是如此,权宠正盛的吕三宗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吕三宗是皇帝身边的恶犬,那他就是吕三宗身边的一只猎狗。
皇帝想拔了谢家这棵大树,吕三宗就能心狠手辣地牵连谢家全族,为的不过是怕被谢家余孽报复。
而他常林又有什么呢?他挡在了吕三宗的前面,是这场“谋案”的主审,所有诬陷栽赃的证据都是吕三宗提供,他给做实的。
要是有翻案清算的那一日,他要如何自处,酒意最深时,他不由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