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钟垂了头:“属下都已安排妥当。”
阿洛在一旁缴了湿帕子递给闻人恪,正听见这一句:“是皇后娘娘?”
闻人恪接过帕子拭了拭唇角的血迹,不甚在意地道:“敢在万寿宴上动手,董贵妃不至于如此愚蠢,倒是老二,许是没长脑子,董贵妃大概要气死了。”
自己辛辛苦苦生下的儿子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被死对头利用也浑然不觉,他真是遗憾没能看到董贵妃当时的表情。
见他没再说什么,阿洛便也没有多问,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之间的恩怨如今已没有旁人置喙的余地了,名义上的母亲能暗中给儿子下毒,会利用别人在万寿宴上置儿子于死地,那做儿子的还击好像也是天经地义。
现在的他们不是母子不和,而是性命之争。
***坤德殿。苏皇后瘫坐在宽大的凤椅上,空洞的目光久久凝视着前方,脑海中是久久挥之不去的恐怖回忆。
从苏家庶女到皇后这条路,有许多人死在她手上,她以为她早就不会害怕尸体了,可她竟然忘不掉乌嬷嬷那张死不瞑目的脸。
每当她闭上眼睛,她就仿佛能看见乌嬷嬷青黑的脸上流出两行血泪,用那冰冷至极的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怨恨地问她“为什么!”
尖利的指尖刺破掌心的血痂,流出鲜红的新血。
这一切都是因为太子!
是他!是他干的!
是他在报复她!
忽然的一个惊颤令她从恍惚中唤醒,苏皇后猛然抬起头,朝着门外厉声喊道:“来人!”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太子已经长出獠牙要反噬她了,无论如何她都得尽快除掉太子。
为今之计,只能让那个人动手。
另一边的东宫,林钟奉命时刻留心着坤德殿动静,自然不会错过。
闻人恪看过苏皇后暗中送出的书信,玩味地笑道:“你猜,这封信会送到哪儿?”
林钟猜不出,那封信他也看了,但信上写的俱是些寻常小事,没有透出任何与东宫与主子有关的消息,要不是他亲自去截的信,定然想不到这是从坤德殿出去的。
不过,闻人恪也不是真的要他猜,因此并不在意林钟答与不答。
把玩着手里短短的一截信笺,闻人恪眼眸渐渐冷厉起来。
林钟猜不出,他能。
他猜,这封信是送往蜀中的。
第49章 药引怎么了?
“你没救了, 等死吧!”严疯子冷笑,话说得斩钉截铁。
——这不是出于一个医者的诊断,而是他对闻人恪的诅咒。
任是谁听见这王八犊子方才说的话, 都得气得升天。
好不容易吊住一口气,等他辛辛苦苦把解毒的药材都备齐了, 甚至连药引都在了, 这位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突然说自己要南下?
严疯子两手一摆,径直坐了下来:“你要是准备动身,这毒也别解了, 省得浪费我药材。”
闻人恪半倚着墨绿金丝锦缎大迎枕,面上透出几分薄薄的虚弱,倒不像个毒入五脏的人。
听了严疯子的激愤之言, 闻人恪并未开口, 还是一旁的阿洛先着急了, 她也是刚刚知晓太子殿下近日要出京的事,可他身上的毒——
“严先生,请你再想想, 有没有什么解毒的法子能快些?”
“哼!”严疯子上上下下扫视着闻人恪,阴声怪气地说, “我看还是送他上路更快。”
阿洛无奈, 本来严先生就说太子毒中得深, 解毒需要好长一段时间, 可前两日东宫即使闭着门也听说大理寺那头查出了新线索,贪墨的案子牵连甚广,到了这样的关头,没有太子殿下出面,大理寺不敢擅专, 裴大人一连往东宫跑了四五趟,闭门羹都快吃饱了才算得了太子殿下的指令行事。
偏偏太子殿下中毒的消息还须得瞒着外头,不能叫人察觉。
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就在这个时候,闻人恪淡淡开口,语气倒像是和他关系不大似的。
“你随孤一起南下。”
严疯子先是被他理直气壮的模样惊了,然后勃然大怒,恨不得指着闻人恪的鼻子开骂:“你是疯了!”
就他现在这身子,还南下,没了自个儿给他吊着那口气,他能走出东宫都算是阎王爷没睁眼!
严疯子才不肯陪他做这趟刀尖上的买卖:“谁爱去谁去,反正老子不去!你现在就两条路,要么老老实实呆在东宫憋个半年,老子把毒给你解了,要么老子现在就走,你嘛,也就再多活三五日,爱干啥干啥!”
说罢,转身就要大踏步走人。
阿洛还没来得及劝,便听闻人恪继续不冷不淡地说:“行。孤临死之前一定烧光你的药圃,打烂你的收藏,焚尽你的毒方,然后把你的行踪告知天下,想必你那些仇人还在等着吃你的肉、喝你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