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仆从如云,箱匣成列。
一举一动,都是藏不住的北方高门豪族张扬气派。
码头距城门不远,谭明准备的马车也停在此处。
闻人恪扶着阿洛登上最前头那辆,一坐定,阿洛便长舒一口气,问他:“这么穿,是不是很奇怪啊?”
闻人恪垂眸扫了眼她腰间细细的束带,轻软的纱料如云雾堆叠,更衬出她昳丽至极的姿容。
指尖似乎还遗留着她腰间的温暖,幽香在狭小的空间中流转,闻人恪掩下自己黯深的眸色,不改轻浮的公子做派道:“有什么奇怪?做的不错。”
没有误了事就好。方才一路阿洛都紧绷着,那些人的目光像芒刺一样落在身上,她唯恐在自己身上出什么差错。
安了心,阿洛又忍不住好奇起来,先时在船上他只说和州都安排好了,却没想到会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来。
“这些人都是殿下安排的?”阿洛听着车外的响动,马车已经驶入城门。
闻人恪未答,忽然伸手揽过阿洛的身子,在她讶然轻呼里侧首贴在她耳畔,嗓音低沉暧昧:“记住,从此刻开始,只能唤我公子。我是京城累世公卿淮阳侯家的长子嫡孙姜卓,你是本公子最宠爱的妾室,名唤洛娘,进府不到两年,此番我们是下江南游玩。”
阿洛几乎被男人整个拢在怀里,脸旁是他呼出的气息,耳朵尖早已红得像是要滴血,玉指攥紧了身上的薄纱,娇怜可人的模样让男人愈发得寸进尺地欺近道:“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阿洛无处逃脱,只得闭眼逃避,却惹来男人一阵轻笑。
马车从和州城最大的街道行过,街上人车纷杂,好奇的目光和背后的指指点点一路随到谭明吝下的宅邸前。
“……京城淮阳侯府确实是姜姓,这人应当就是侯府大公子姜卓,文不成武不就,但深得侯府老夫人的宠爱,据说养成了风流浪荡的性子,家中姬妾无数,常年留宿在京城最大的青楼。
“为人交游广阔,喜排场,出手阔绰,但性情狂妄,狭隘自满,这回也是在京城得罪了人,才被淮阳侯安排出门躲避。前几日来和州那个叫谭明的富商,其实就是姜家在江南的管事,特地来安顿姜卓的。
“据说这姜家大公子之所以愿意来和州,除了避祸,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有一个要命的毛病——姜卓此人,极为嗜赌。”
第53章 醉香楼。
早在数天前, 江南巨贾谭明带着许多人来到和州,先是大张旗鼓地相看宅邸,再是流水似的购置家私, 已经很是扎眼,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终于, 和州码头上那幕, 虽未言明身份,但足以令人知晓城中来了位金贵的少爷。
消息见风就长,向四方散去。
翌日, 姜大公子一掷千金,买下了和州城东最大最奢华的晴园作为私宅。当晚,姜大公子在醉香楼挥金如土, 凡是出场的妓子, 每人额外赏银五两, 鸨母喜不自禁,逢人便说这是她见过最豪爽的恩客。
行事之张扬,短短三日, 姜卓姜大公子“金菩萨”的名号就在和州城声名鹊起,无人不知。
严疯子“砰”的一声将药碗拍在桌上, 阴阳怪气道:“姜大公子今晚还要出去风流?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要不这药还是趁早别喝了, 也省的小姑娘白白受罪。”
闻人恪闻言眉梢一动, 倒是明白严疯子说这话的来由,本来为了不让阿洛一次取血过多,严疯子已经是倾尽所能强行延长了解毒的时间,但此番南下一路颠簸,解毒的成效很差, 为了不在外头暴露自己身体有异,他这几日都是靠着严疯子用针才勉强支撑,不过这样一来,汤药也算白喝了。
思忖片刻,闻人恪终是沉声说了句我会尽快解决。
严疯子却不信,翻了个白眼:“呦,原来你还想要这条命啊。”
闻人恪此刻懒得搭理他,一口气喝了药,狐狸眸中尽是冷意:“扎针。”
夜色幽沉,醉香楼所在的这一条街却是华灯高挂,莺声燕语和着脂粉香气远远得就透出些子勾人的韵味。
闻人恪在巷子口下了车,拥着阿洛闲庭信步过来,隔着数米远就有人通报了鸨母,鸨母挥着香气浓郁呛人的帕子扭腰甩胯小跑着迎上来,满脸的笑堆成了一朵花,口中不住地逢迎:“哎呦,大公子今儿怎么这个时辰才来呀?楼里的姑娘们都等着急了,您瞧茉云一早就出来了,谁劝都不听,就想您第一个瞧见她呢!”
话音落下,鸨母才定睛去瞧姜大公子怀里的女子,方才离得远还看得不甚清楚,这会儿真是倒吸一口冷气。
鸨母自诩是见惯了风尘的,说句不好听的,风月场上什么样姿色的女人没有?可眼前这一位,就算是把扬州十里红场最顶尖儿的头牌们都摆上也断断不落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