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寸惜轻轻落身,长刀垂地,刀刃“咣当”一声触在石头上,嘶声摩擦,留下了半丈血痕,仿佛正活刮着裸露的骨头。
舌尝思的一只耳朵已从他的脑袋上脱离下来,飞了出去。
他战战兢兢抬起手,捂着自已头侧,凄厉惨叫,撕心裂肺。鲜血已自他的指缝之间流出。
陆晚晚已情不自禁战栗起来。程不渔紧紧抓着杂草,也错愕难当,当即脱口叹道:“好快的刀!”
这四个字,在这个夜晚,这片林中,已不知被提起过多少次。
江寸惜转过身来,将手一翻,目光将将落到耳听怒身上,刀身已自削了过去。
舌尝思极为凄惨的叫声本就让他浑身毛发倒竖,现如今这夺命的白刀红刃近在咫尺,他格双刀架去,手中双刀竟然当场裂成四段。
再低头时,白刀已经直直刺入他的胸腹,“笃”地一声,入木五寸,将他狠狠钉在了木棺的三刀盘云纹之上。
“红……蜘……蛛……”耳听怒瞪着眼,目眦欲裂,脚后跟不住地痛苦蹬着地面,嘶声道。
说完这三个字,他便头颅一垂,彻底咽了气。
江寸惜突然抽刀而出,那棺椁后的三刀盘云纹应声而裂。破洞缝隙中,程不渔似乎看到了一双被白布包裹着的脚。
耳听怒死了。他竟然就这样死了!
死在了黑夜中的一道白光里!
程不渔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简直是可怕、恐怖到了极点。若段敬风已死,那这世上最快的刀非她莫属;而能与她的刀相媲美的,便只有楚天阔的天下第一快剑!
而程不渔现在已经在极力思考着对策。他到底应该怎样做,才能将段敬风的尸体从这群人眼前偷出!
他已急得自额角落下汗水来。陆晚晚头一遭见他这般焦急,竟然也跟着焦急起来。
“程不渔,你想做什么?”她拉着程不渔嘶声问道。
程不渔道:“我想偷尸体。”
陆晚晚失声惊道:“你疯了么!”
程不渔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噤声,然后转过头去,默默等待着机会。
舌尝思一寸寸往后退去,而江寸惜一寸寸向他逼近。她每接近一步,舌尝思便觉得自已的三魂七魄被斩断了一分。
刘观云与杜夜海已挣扎爬起,扶着木棺,谨慎望着他们二人。
他二人已经退到木棺前的阴影中。程不渔立即悄声道:“二当家的,咱们得快点儿!”
还不等陆晚晚阻拦,他便已经蹲伏着身体,向坡下木棺后那处碎裂的大洞溜了过去。
陆晚晚简直吓得魂儿都要飞出躯壳。她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颤抖,又只能紧紧跟着程不渔。身不由已四个字,此时此刻得到了最具象的体现。
程不渔一溜烟蹿到了那木棺后,探出头向前望了望。还好,他们四个人的注意力都在江寸惜手里的那柄白刀上。
他低下头,看着自已眼前耳听怒那凄惨可怜的尸体,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跨过尸身,来到洞前。
陆昭昭一面小心翼翼探头瞧着前方战况,一面催促道:“快!你快点儿啊!江寸惜就要出手了!”
“你别催我!你越催我,我手越抖!”
“快……快啊,她把刀抬起来了!”
“好,好……”
“她!她要落刀了!”
“咣当”一声,棺中的什么东西跌在了木板上。程不渔和陆晚晚当场僵在了原地,脸上瞬间没了血色。也不知道是棺木中的死人脸更白,还是他们二人脸更白。
“什么人!”杜夜海一声暴喝,拔刀而出。
而棺木前方空地上,命悬一线的舌尝思突然自鬼门关捡回了半条命来,当场落荒而逃。
江寸惜提刀快步来到棺后,狐疑地望向已经被拖出棺材的两只脚,又愣怔望着瘫坐在地上的两个人,蹙眉道:“你们又是哪来的小鬼?”
第47章 刀光映枪锋
程不渔和陆晚晚僵笑着,脸上的神情怪异得很。如果有举世闻名的书画家能将他们二人的表情画下来,那他们这滑稽的神情定能流传百世。
“我,我们……”程不渔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干笑道,“我们路过,路过看看热闹呢。”
江寸惜却丝毫不相信他的鬼话,即便他们的的确确就是路过而已。
她将刀尖儿抵住程不渔的心口窝,美目一瞪,狐疑道:“你不要没死找死,逼我杀了你。说!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杜夜海瞅了一眼棺中露出的那双脚,冷哼道:“还能是来干什么的!肯定和那六贼是一伙儿的,来偷掌门的尸体!”
陆晚晚满头大汗,急忙摆手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们真的只是路过,你们看!我们的毛驴还在那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