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不渔突然抬头急切道,“但如若不方便,那便不必了,独门功法,岂能外传!”
湛空笑道:“大金刚伏魔心法的确不能外传。不过,”他顿了顿,“我认为你们并不算是外人。”
他转过身,边走边道:“你们的心愿我已猜到,伏魔心法已交给楚盟主。你们只管向他要便是。”
第96章 生死
那年的雾灵山,阴雨如泪。战后已是尸山血海,东瀛人与北辽江湖弟子的尸身,堆满了藏风山坳。
而今时今日,酷寒的漠北,朔风如刀,刀刀凛冽,却又被那更为坚硬的冷刃破空斩断。穹顶低垂,雪漠绵延,空气中遍布浓厚血气。
黑风黄沙,冰天雪地,日月无光。
残锋断刃,阴风呼号,血溅七尺。
当陆昭昭看到面具下的那张脸时,整个人已然崩溃。她似已再看不透这世上的一局又一局,只觉得人活着已至此,非但罪孽深重,更已无甚意义可言。
陆旸与陆晚晚心如刀割。起初,程不渔将这件事告知他们,他们不愿相信,程不渔便也不能多做解释,只告诉他们,做好一切准备。
而现在,世事无常,真相就在面前,他们却已哀莫大于心死。
与陆震南拔剑相向的那一刻,她已满面是泪,只颤声苦涩笑道:“我这一辈子,都活在你们的谎言里。”
而后,这把剑便割断了自已的颈脉。
这是一场足以让她的心封冻的雪,而今日,她终是倒在了漠北的这场赤红色的大雪中。
在陆旸与陆晚晚的痛呼声里,陆震南的眼光颤动着,却终是沉下了脸,只说出了几个字:“这是她自已选的路。”
可她还有其他路可走么?
她倒下的时候,陆震南心中有泪么?
他们二人猜不出,也已不愿再去猜。
楚天阔的剑光划破重重雪幕。双剑宛若两条游龙,银辉倾泻,势如破竹。
素日耀武扬威的六贼在这般压倒性的实力中,却已不能够再说出“格老子”这三个字,只因他们根本来不及张嘴,剑光便已闪入眸中。
茫茫风雪,中央一处山丘之上,蓝月珠与陆震南正睨着他们,像是居于高树上的猫,睨着树下的虎,却仍高昂着头颅,不以为惧。
她偎在他温暖的怀中,却时时盯着程不渔与沈璟彦。无论他们伤人或是被伤,她永远都是那样淡淡含笑,这笑意有些幸福,又有些期盼。
她到底在期盼什么?
这一场酣战,已持续了三天三夜。直至程不渔与沈璟彦彻底冲出敌阵,逼入高坡,将枪棍挥到他面前之时,陆震南方才道:“赤竹之顽强,斩断一根,更生九根。你们永远也杀不尽。”
这话,已不止一次从赤竹口中说出。
彼时,他身后的坡下,三千黑袍人静静伫立,与天际的灰云一道,直压得人透不过气。
而云水盟却也在此时,陆陆续续,涌上了山坡。
血已洒了一路。放眼望去,坡下猩红一片。
赤竹规模之庞大,即便在楚天阔的意料之内,可真正交手之时,却也不能不为之震惊。
此时此刻,坡上,两方彼此对望,雪花从他们中央缓缓飘落,谁也没有率先动手。
陆震南带着冷漠傲岸之意,道:“你们瞧见了么?不只是这里,在地下城中,还有数不胜数的赤竹。你们云水盟,要怎么打?如何打?”
他阴狠而残忍地笑着,笑中还带着几分得意,好似这江湖,都已是他的掌中之物,任何人,即便是楚天阔,也不能再将其夺走。
程不渔立于楚天阔身侧,从容道:“胜负未分,你怎知道我云水盟没法打?”
陆震南轻蔑道:“只因你们已打了足足三日,疲惫至极,无法再打上三日了。”
程不渔与沈璟彦,还有云水盟千千万万的江湖子弟,身上已满是鲜血。
沈璟彦却淡淡道:“你未参与过雾灵山赤竹剿灭之战,自然也不懂得云水盟是如何以少胜多。”
楚天阔上前两步,凝视着陆震南,沉声却郑重道:“让武岛领一出来见我们。”
陆震南轻哼一声:“我一早便说过,我就是武岛领一。无论是谁,也不能占了我的名号。”
程不渔好笑道:“你抢来的名号,却又不让他人占,这又是何道?”
陆震南冷声道:“没有道。只因早晚有一天,你们要承认我的身份。而这一天,便是今天。”
他抬起手,只微微动了动,他身后那三千黑袍人竟一跃而起,四散开来,身形有如夜中鬼魅,一闪而过,便将云水盟包围在了山丘之上。
云水盟中人虽一身侠肝义胆,而此时也已疲惫至极。那三千人一拥而上,即便疲惫,却不能不再提起剑来。